虞清歡搖搖頭:“事實上,這樣才正常,在這個以實力爲尊的世界,無非是弱肉強食,适者生存而已,人心涼薄,人情冷暖,本就該是這個樣子。”
虞清歡爲原鸢包紮完畢後,把東西都擱進藥箱裏,擡眸平靜地望向她:“你想出去麽?你若想的話,借此機會便可出去。”
原鸢搖頭:“都是一樣的,我無所謂在哪裏。”
虞清歡凝視她:“既然如此,你爲什麽還活着?既然已經心如死灰,那爲何不幹脆去死?”
原鸢震驚地望着虞清歡,語無倫次:“王、王妃……”
虞清歡依舊凝視着她:“既不得好活,又不敢去死,說到底無非就是因爲懦弱,原小姐,你是否一直用别人很強,你無法抗衡這種話去安慰自己,然後每次被欺負的時候,都抱着這種心思,隻要這樣想,仿佛世界就可以繼續轉下去?”
“這個世界上,并不存在真正的可憐人,”虞清歡站起來,“所有的可憐之人,必定有可恨之處。原小姐,你的可恨之處就在于,你懦弱,你膽小!依你這麽聰敏的心思,改變處境雖然不容易,但也并非絕無可能的事情,是你自己的懦弱,促使你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地步。”
說完,虞清歡讓小茜提上藥箱,離開了原鸢的房間。
綠猗微微行了個禮,道:“原小姐,您别怪我們王妃說話直,她這麽說,也是爲了規勸您。我們王妃與一般人是不一樣的,她認爲生命的可貴之處在于其意義,失去意義的生命跟死了沒有什麽區别,‘好死不如賴活着’,那是無能之輩才有的想法,您很聰慧,什麽事情都看得透徹,既然決定活下去,爲何沒有勇氣改變自己的處境,讓自己活得更好些?”
原鸢睜着一雙水蒙蒙的眼睛望着綠猗:“姑娘,我能嗎?”
“不知道,能不能不是奴婢說了算,也不是别人說了算,能不能全在于你。”說完,綠猗行了個禮走了,留下原鸢一個人,目如冷電,晶瑩閃爍。
“小姐,您爲何要幫原小姐,她可是大夫人的侄女,您忘了大夫人以前是怎麽對您的了嗎?要是原小姐好心當成驢肝肺,恩将仇報怎麽辦?”小茜一邊放藥箱,一邊擔憂地道。
虞清歡挑唇:“能幫就幫,做好事還需挑對象麽,怎就有那麽多爲什麽?我這麽做,隻是爲了良心上過得去,圖個心安理得而已,至于幫了别人後别人有什麽反應,那就與我無關了。”
小茜撇撇嘴:“人家也是擔心小姐嘛!您今日來這一出,倒是把琴夫子得罪個徹徹底底,這些夫子能在女學穩穩當當地做了十數年的夫子,已經在女學紮了根,有自己的勢力和人脈,要是她們對背地裏對小姐下狠手怎麽辦?”
虞清歡道:“我自有分寸。你無需擔心,别愁了,本來就不好看,愁眉苦臉的更不好看。”
正說着,綠猗走進來問道:“王妃,還回學堂麽?”
虞清歡往床上一躺:“不用回了,且亂着呢,至少今日上不成課。”
話音剛落,虞清歡困得不行,往被窩裏一鑽,人便睡了過去。
另一邊,琴夫子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由女學裏的女大夫給她診治,一群夫子圍在一旁,緊張地看着。
過了一個多時辰,琴夫子可算醒了,隻是她的臉如同被水泡發了的面團一樣,又腫又爛,睜眼都覺得費勁。
她咬牙切齒地道:“這個淇王妃,簡直就是瘋子,她竟然敢如此放肆,連我這個夫子都不放在眼裏!”
夫子們面面相觑,沒有接話,唯有白漪初開了口:“琴夫子,眼下養傷要緊,其他的事情容後再說。”
琴夫子惡狠狠地道:“各位同僚,淇王妃欺我如此,這口氣我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多年來我也沒有求過你們什麽,但這一次我請求你們,就算你們不幫我,也不能插手我和淇王妃之間的事,從今日起,你們誰都不許教淇王妃任何事,否則,别怪我翻臉無情!”
白漪初柔聲勸道:“琴夫子,何須如此?且不說淇王妃隻是孩子心性,就算她是故意的,夫子也不值當這樣做,否則若是太後怪罪下來,反而得不償失。”
琴夫子尖厲道:“太後若是怪罪下來,我一力承擔,德夫子你不必再勸我,這種頑劣的學生,若是不給她一點顔色瞧瞧,是無法讓她改邪歸正的!”
白漪初微微笑了笑,退到人群中,無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因爲有了琴夫子在其中作梗,接下來的課程,不管是什麽課,夫子們果真對虞清歡越來越放任,從未管過她。
而虞清歡仿佛樂在其中,每次課要麽在看自己的書,要麽呼呼大睡,就這麽過了一兩日。
這一日,天空飄着些許毛毛雨,西風寒冷刺骨,虞清歡幹脆翹了下午的課,回到寝室中蒙頭大睡。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坐在她的身邊,那人身上有着好聞的龍涎香味道,但給人的感覺,卻是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
“果然是你!”虞清歡快速起身,眼前劃過一抹冷光,匕首便刺了過去,身法迅捷如電,“不要臉的老東西!”
來人雙指夾住匕首,蓄了胡須的臉頰,輕輕蕩開一抹笑:“清歡,你不喜歡朕麽?”
虞清歡簡直惡心得要吐了,一想到曾經差點被這個禽 獸欺負,沒來由的覺得反胃,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别在這老皇狗面前露怯:“皇兄,如果您腦子沒壞的話,我可是你的弟妹?”
虞清歡一手握着匕首,緊緊地凝視着嘉佑帝,想要趁他松懈的時候,召來明珠啃了他的命 根子,但卻被他識破:“清歡,不要掙紮,朕既然到這裏來,便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就算你與朕發生什麽事情,也無人會知曉,無人會懷疑,朕勸你不要動什麽心思,若是朕少了一根頭發,淇王府就會立即獲罪,昭華也會因挑唆你弑君而凄慘死去,你也不想害得淇王府滿門爲你而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