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笑道:“二嫂言重了,大公子文武雙全,大小姐貌若天仙,依他們的條件和公公的地位,怎麽會找不到歸宿呢?”
二夫人又道:“大少爺且不論,但大小姐嘛……這女子都是菜籽命,撒到哪就是哪裏,落到肥處迎風長,落到瘦處苦一生,大小姐日後過得好不好,看的不是出身如何,而是婆家行不行,你看淇王妃,多麽卑賤的出身,到現在還不是風生水起?所以問題的關鍵在于,不是身份尊貴就有一個好前途,畢竟……唉……”
原氏惡狠狠地瞪着二夫人:“二弟妹說的十分有道理,就算是二弟妹你出身不怎麽高,之所以能在這裏同我說這番話,全都是因爲虞家的緣故,否則就憑你的後家,你有什麽資格同我在這說三道四?!”
“你!”二夫人氣得漲紅了臉,一甩袖子坐在椅子上,半天說不出話,出身低是她的心病,嫁了虞家的庶子,更是她的痛處,平時她凡事掐尖要強,都要和大房争一争,正是爲了掩飾她内心的自卑和不安,不過是逞兩句口舌之快,真正鬥狠,她根本不是原氏的對手!
原氏又扭頭瞪着三夫人:“三弟妹,你怎麽說也是書香世家的貴女,怎麽教養卻這麽差?尊卑長幼有序這個道理需要我教你麽?!竟然編排大房的不是,你真的是越活越見鬼了!”
三夫人是個圓滑的人,誰都敢得罪,但最後錯都不用她承擔,原氏話說狠了,她也毫不客氣:“大嫂,我們彼此彼此,但凡大嫂能寬和待人一些,現在坐在這裏和我争得面紅耳赤的,也不會是大嫂你。”
“你怎麽說話的?!”原氏瞬間就炸毛了。
“夠了。”老夫人氣得臉色鐵青,“這裏是相府,不是大街上,要做市井潑婦就卷鋪蓋滾出去吵,一點點小事就争得不成樣子,簡直不成體統!”
老夫人的話,并未讓三人就此停下。
原氏不依不饒地道:“母親,一家人本該和和氣氣,但您看看她們,巴不得這個家一拍兩散才甘心!”
三夫人不服氣地道:“母親,大嫂是當家大夫人,每日不思怎麽讓這個家變得更加和睦溫馨,就知道仗着自己當家的身份對我們頤指氣使,大嫂既然不能以身作則給媳婦們做表率,那就不該盛氣淩人!”
二夫人趁亂火上澆油:“三弟妹,有的人的确出身高貴不假,但同樣是姐妹,有的貴不可言,有的就隻能在這一畝三分地橫行霸道,所以不怪人家覺得心裏不平衡,拿着雞毛當令箭,畢竟若是這點扭曲的欲 望都不能滿足,恐怕有的人會憋死吧。”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
“夠了!”老夫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拔高聲音怒聲吼道,“還有完沒完?”
雖然老夫人動了真怒,但三人仍舊吵得不可開交。
一個家能否長長久久地興盛下去,把日子過得越來越美滿,不僅在于家庭成員共同努力營造出來的和諧氣氛,而且還需要有一個牽頭羊帶領大家。
但老夫人明顯不是那塊料,她連三個媳婦都降不住,大家都不把她的話當回事,不止反映了她治家的失敗,也反映出這個家已經從底子裏開始腐爛。
一個已經被仇恨蛀空了的家,是不會長久的。
可惜老夫人沒能力改變這個現狀,而她又抹不開臉去告訴虞謙。
虞謙忙着前朝的事情,後院隻要維持表面的平靜他一般不管,也不屑管。
老夫人前段時間本就被虞清歡氣得憋着一口氣,此時見到這樣的亂象,嗓子裏好像堵了痰,上不來也下不去,最後她噴出了一口黑血,兩眼向上一插昏了過去。
可笑的是,盡管老夫人已經昏倒了,丫鬟媽子亂作一團,但三人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仍舊唾沫橫飛地吵着。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老夫人氣得僅剩一口氣。
虞蹇的釋 放之期大概是這幾日,所以二房老爺和三房老爺趕來時,帶走的隻有自家夫人,原氏根本沒人管,她一個人在那裏罵罵咧咧的,貴婦人氣派全無。
虞清歡聽着去相府附近閑逛聽消息的薛巍禀報時,沒有多大的反應,等到最後,她才道:“虞謙精力都放在朝堂,老夫人又是個不中用的,連媳婦都管不住,虞家之亂,在十數年前就埋了根,早晚有一天會爆發出來,本王妃隻不過加了一把火,讓它提早一些而已,不過依我那精明睿智的祖父的性格來看,他應該不會在意這些小事,最多不過申饬幾句,不會動手整饬,等他反應過來時,虞家已經從内裏蛀空了,到時候隻需要輕輕刮一陣風,這棵大樹要倒下也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情。”
說完,虞清歡用力一錘,藥材瞬間爛成幾片。
薛巍道:“王妃,那是您……”
虞清歡挑唇:“你這麽說就太矯情了,在平城的時候,我父親對我放箭時可不留情,婵兒也間接死在他的手下,要我原諒他,原諒這個家的人,我實在做不到,要我和這家人和睦相處,我更是做不到,既然沒辦法化敵爲友,那不如除之而後快,免得整日提心吊膽,擔心被咬上一口。”
薛巍默然一會兒,提醒道:“王妃,十年過後,虞家便是年輕公子們撐起門楣了。”
虞清歡把藥材都放進罐子裏,不以爲意地道:“把老一輩的積累一點點耗光,年輕一輩如果不出奇才,那就很難厚積薄發,就連維持往日的輝煌都困難,再者,誰說本王妃會讓他們順順當當了?來日方長,不急。”
薛巍沒有再說什麽,拱手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阿六又來了,手裏捧着個盒子,走到虞清歡面前,道:“王妃,這是白家老夫人送來的禮物,她還遞了話,說就不叨擾王妃養胎了,改日再來看王妃。”
“什麽禮物?”虞清歡頭也不擡地問道。
阿六打開盒子,然後道:“王妃,這是救命用的老參,看起來至少有百年參齡。”
虞清歡望了一眼,道:“禮尚往來才不至于失禮,讓管事準備一份比這個價值更高的禮物,給綠猗送去定北侯府,并把本王妃的感激之情傳達給老夫人。另外,前幾日訂的剪刀全部做好了,你帶幾個人去扛回來,親自分發下去,務必要保證每個人手裏拿到的剪刀都鋒利無比,這樣他們多嘴的時候,剪舌 頭也方便。”
阿六笑着一一應下,最後,他神神秘秘地道:“太子殿下來了,王爺正在接待他,太子殿下執意要親自問候您,王爺沒有答應,眼下太子殿下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一直賴在暮梧居。”
虞清歡道:“讓他等着吧,若是他不願意善罷甘休,那就告訴他,本王妃覺得衣裳束縛,懶得穿外披,你問他敢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