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歡道:“你有什麽讨厭的人不?”
長孫焘輕笑:“怎麽,還想把小産一事栽到他們頭上?”
虞清歡笑道:“要不然挺可惜的,如果能順手害個人,才算物盡其用。”
長孫焘一口否決:“趕快歇了這心思,想害你的人是誰,我們還沒有任何頭緒,近期你就别惹禍了。”
虞清歡偷偷伸出手,攥住長孫焘的袖子,聲音愈發地小:“淇王,在你心裏,我是什麽樣的存在?”
“朋友。”長孫焘毫不猶豫地答了兩個字,但遲疑片刻,又補上,“或許說家人更爲合适。共同生活在一個屋檐下,會爲對方考慮,也會盡全力保護對方不受傷害……這種關系,沒有什麽比‘家人’更能诠釋。”
家人?倒是比自己先前定的五年計劃發展得更迅速一些,如今目标超量達成,她心底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欣喜。
情之一字,果然讓人心心念念,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慶幸的是,她還有一絲理智尚存,沒有爲誰再度迷失自己,她就是這麽小心翼翼,把自己裹在繭裏,不受外界的傷害。
虞清歡小聲地道:“家人之間,不止要互相理解,互相關心,互相幫助,還要互相包……”
長孫焘打斷她:“我們坦誠一點,不好嗎?”
虞清歡道:“‘孕期’反應,我餓了。”
長孫焘道:“現在夜深了,先忍着,反正也餓不着孩子。”
虞清歡痛苦哀嚎:“我真的餓了!”
長孫焘道:“睡吧,閉上眼睛睡吧,睡着了就不餓了。”
虞清歡道:“那你陪我睡吧!”
長孫焘道:“本王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虞清歡放開他的衣袖,裹緊被子不說話。
長孫焘爲她掖了掖被角,起身走了出去。
過了好一會兒,虞清歡才把腦袋伸出來,小茜和綠猗是跟着他們進宮的,雖然不能入撷芳殿,但這一路都有她們跟随。
長孫焘走後,虞清歡把綠猗和小茜叫了過來,問道:“王爺把我從宮裏帶出來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小茜登時義憤填膺:“小姐,白家大小姐趁您昏迷的時候,在宮門口堵了淇王府的馬車,瞧她那妖媚樣,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奴婢讨厭她!”
虞清歡看向綠猗,綠猗道:“奴婢們等到亥時左右,宮中的宴會便散了,王爺帶着您,與定北侯他們是前後腳出來的,就在王爺将您抱上馬車後,白小姐前來關懷您,王爺沒和她多說,便帶着您回府了。”
虞清歡戳了一下小茜的腦袋:“不好好闡述事實,很容易誤導你家小姐的。”
小茜氣呼呼地道:“奴婢就是看不慣她那狐媚子樣,小姐您不知道,她看王爺的眼睛,仿佛能滴出水,就差把心悅王爺寫在臉上了!”
虞清歡笑道:“那是因爲白小姐眸似秋水。”
小茜嗤之以鼻,一副看白漪初不順眼的模樣。
倒是綠猗比較冷靜,她望向虞清歡的肚子,問道:“王妃……這?”
綠猗和小茜貼身伺候虞清歡,不可能不知道她和長孫焘的秘密,所以對這突如其來的“身孕”,綠猗是迷惑的。
綠猗是太後的人,虞清歡心知肚明,但虞清歡好幾次給綠猗去太後那裏告密的機會,綠猗都沒有說一個字,這段時間相處下來,虞清歡對綠猗說不上推心置腹,但至少有給她基本的信任,所以很多事情,虞清歡也不瞞她。
“不知道什麽時候中了毒,所以出現有孕的脈象。”
綠猗想說什麽,小茜寬慰她道:“相信小姐,沒有問題。”
“我不擔心王妃無法解毒,”綠猗道,“我擔心的是要從哪裏憑空變出來一個孩子,王妃,您這有孕的消息,恐怕用不了多久便會人盡皆知,到時候就算您不願意,也隻能逼着自己好好坐胎,否則若是被人知道您根本沒有懷孕,别人必定會說你爲了讨好王爺而假孕争寵。”
虞清歡道:“我不擔心這些,想讓一個孩子沒有的方法有很多,找到機會就能送走他,讓我憂心的是,這段時間都不能出門吃喝玩樂了!”
綠猗沉默,嘴角有些抽搐,
小茜起身把虞清歡弄亂的被子又整理好,然後道:“時辰不早了,小姐您先休息,有事就喚奴婢。”
說完,小茜拉着綠猗走了。
待二人走後,虞清歡悄悄從床上爬了起來,避開所有人的視線,去了申思院。
那裏,是謝韫住的地方,虞清歡有很多話要問謝韫,一直找不到機會,但今夜,她非問不可。
虞清歡在謝韫的房中坐了許久,謝韫才回來,他進門點了一盞燈,然後走到屏風後,把外袍脫下,隻穿了身白色的裏衣便走向床榻。
“沒想到我們的謝公子,還是有幾分姿色的,”虞清歡翹着二郎腿,下巴抵在手上,笑吟吟地審視着謝韫。
“啊!”謝韫吓了一跳,連忙從屏風上取下外袍把自己包住,戰戰兢兢地問道,“王王王……王妃,你半夜三更不睡覺,來謝某房間做什麽?”
虞清歡笑道:“當然是來找公子你聊人生的,難不成來劫色?”
在虞清歡說道劫色的時候,謝韫竄到屏風後躲着,然後伸出個腦袋,問道:“王妃,你想聊人生的話,不如明日再來找謝某,時辰不早了,謝某正要準備就寝。”
虞清歡起身,緩緩地走向謝韫:“不,有些話,隻适合在夜裏說。”
說着,虞清歡從屏風上探出頭,伸手扯住謝韫的外袍,用力往上拽,惡狠狠地放話:“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地配合,否則要是被人發現了,我就跟王爺說我看上你了,想要跟你生猴子,看你怎麽解釋!”
“你這歹毒的女人!”謝韫用力地扯住外袍和虞清歡角力,他則蹲在地上縮着身子,“有什麽事你快說!說完就滾出去!離某越遠越好!”
虞清歡揪了他的一绺發絲在手裏把玩,問道:“王爺是不是中了什麽厲害的毒,這毒能短時間讓他的實力突飛猛進,但這樣的後果,便是以消耗生命爲代價?謝韫,我要你老實告訴我,因爲我想救他。”
“還不都是因爲你!”謝韫拽着外袍,向虞清歡怒目而視,“如果不是因爲你,興許昭華就不會隻有兩年的時間。”
虞清歡沒想到謝韫竟然會這麽輕易說出來,心,好像被埋 進了雪裏。
這樣的坦誠,代表着什麽?代表着長孫焘的情況的确不容樂觀,所以謝韫才會毫無顧忌地告訴她。
“因爲我什麽,你好好說完。”虞清歡認真地凝着他。
謝韫的聲音,十分平靜,正因爲如此,才顯得這番話異常莊重:“昭華在靈山丢了半條性命,被阿零帶回涼城時,整整昏迷了十數日才醒,後來阿大和阿二傳來消息,說駐軍中的林校尉有問題,或許會對你不利,于是昭華便喝下了禁藥,日夜兼程地趕往平城救你。事實上,昭華本來就中了一種奇毒,那毒不會立即要了他的性命,但也說不準什麽時候會突然緻死,他一邊頑強地抗争着,一邊四處尋找解藥,有一次,他在南疆遇到一個大夫,那大夫給了他一貼藥方,并告訴他那藥方的藥性可以暫時與他體内的奇毒抗衡,代價正如你所說,那便是消耗生命,王妃,昭華活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