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包才傻站着等死!”虞清歡驚呼一聲,“砰”地把門關上,剛想從窗戶溜出去,轉念一想有些不對,要是他顧懷珺可以在淇王府殺了她,那淇王府的牌匾幹脆拿去燒火得了。
思及此處,虞清歡迅速竄到床上,把明珠一把薅到袖底放着。
顧懷珺一腳踹開門,提劍指着虞清歡:“淇王妃,你有什麽資格和嫂嫂說那些!”
“哪些?我和瑤娘說了哪些?”虞清歡露出一副驚訝的模樣。
“你爲什麽和嫂嫂說我心悅她?!你憑什麽說?!你有什麽資格說?!”顧懷珺目眦欲裂,雙目猩紅地攫住虞清歡,似要将她撕碎。
虞清歡露出一副極爲古怪的神情:“敢做不敢當,真不是男人!喜歡你嫂子難道有錯麽?畏畏縮縮幹什麽?沒種!”
“淇王妃!你欺人太甚!我今日就讓你知道,嘴巴把不住門的後果!”說着,顧懷珺欺身上前,劍尖直刺虞清歡的胸膛。
“啪!”電光火石之間,虞清歡打了個響指,明珠如一道白色的閃電,瞬間竄到顧懷珺的肩上,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脖子的大動脈。
“不想死就别動。”虞清歡抖了抖衣袖,翹起二郎腿,望着瞬間止住腳步的顧懷珺。
“你!”顧懷珺氣得火冒三丈,劍仍指着虞清歡,但卻不敢動彈。
“顧懷珺,你這脾氣什麽時候能改一改?你可知現在,你犯的是死罪!”虞清歡道。
“死罪又如何?!”顧懷珺臉繃得緊緊的,喉結卻在劇烈滾動,“你和她說的那些,與直接殺了我有什麽區别?!”
虞清歡能理解顧懷珺的感受,顧懷珺一直默默地付出,瑤娘一直若無其事的接受,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便是這樣的,但這層窗戶紙捅破了,所有藏在心底的陰暗都暴露在陽光下,那些想起來就會泛着甜澀味的記憶和情感,在陽光下一覽無遺後,便會成爲醜陋的存在。
畢竟,這個世界還沒有大到可以容許小叔子對嫂嫂有愛慕之意。
但,不能是世界自己打破陳規,想要做出改變,想要得到認可,靠的是當事人的努力。
虞清歡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她當這個壞人,用刀劃破那個口子,不是爲了毀滅瑤娘和顧懷珺,而是讓他們早點面對内心,若是他們連這個坎坷都跨不過去,那說明他們不值得月老把那條線系上。
虞清歡道:“所以,你内心所思所想被發現之後,你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執着你的追求,不是堅定你的内心,不是一往無前地去争取你想要的東西,而是拿我這個旁觀者來撒氣麽?顧懷珺,瑤娘說得沒錯,你太年輕了,在我看來,你不止年輕,幼稚,就連你的感情,也不是成熟的!”
顧懷珺執劍的手,劇烈抖動着,他再也拿不穩劍,整個人和劍,撲通倒在地上。
他跪着,額上,頸上青筋暴起,似有什麽激烈的情緒正在眼底燃燒。
“怎麽辦?告訴我!我該怎麽辦?!”顧懷珺崩潰了,他跪在地上,整個人痙攣般,扭曲般,痛苦地蜷縮着。
虞清歡看到他這個樣子,不免有些責怪自己有些拔苗助長了,顧懷珺隻是個少年,依他的心智,恐怕沒辦法承受喜歡瑤娘這條路上所遇到的苦難,或許,喜歡上自己的嫂嫂,對他來說仍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尴尬和難爲情,甚至還是一種羞恥,他興許在内心深處狠狠地自責着吧?
“懷珺……”瑤娘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望着頹坐在地上的顧懷珺,捂着嘴巴,淚水卻從眼眶裏跑了出來,“你瘋了?!”
顧懷珺随着瑤娘的到來,整個人徹底崩潰了,他望着瑤娘,未語淚先流。
虞清歡打了個響指,明珠竄回她的肩上,她走了出去,留一些空間給瑤娘他們二人。
長孫焘也到了院子裏,見她走出來,問道:“喝口小酒?”
“好。”虞清歡颠颠地走過去。
屋裏,瑤娘望着顧懷珺,一雙溫柔的眸裏有很多情緒:“懷珺,王妃于我們有恩,你不該這樣對她,這是不義,做人不可丢了骨氣,也不能沒有義氣。”
瑤娘沒有面目可憎地責罵,這便是她的好處了,再大的事情到得她面前,都會被她的溫柔所融化,她就是這樣一個,從來不紅臉,始終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懷有包容之心,她身上特有的柔媚婉約,深深地吸引着她周圍的一切。
“嫂嫂,我……”顧懷珺無地自容,不知所措。
瑤娘跪坐在他面前,把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肩膀上:“懷珺,我們彼此都清楚,紙是包不住火的,就算王妃沒有捅破那層紙,這事也不可能就這樣一輩子。”
“嫂嫂……”顧懷珺愈發無地自容。
瑤娘繼續溫柔地道:“懷珺,人有七情六欲,你喜歡誰都不是一件羞恥的事情,你無需爲此自責,但……你給嫂嫂一些時間,也給自己一些時間,我們需要用時間去确定,去檢驗彼此的心意,如果你長大了,而那時你正好還喜歡着我,我也會給自己勇氣,向你奔跑過去。”
“嫂嫂?”顧懷珺無法相信自己得耳朵,震驚得難以自己。
瑤娘伸手把他額上的亂發捋順:“所以你也要勇敢,勇敢地面對自己的心,你更要成長,長成一個可以背負一切的男子漢,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們永遠是一家人,就算天下人背叛你,不理解你,嫂嫂也會站在你的身邊,做你永遠的後盾。”
顧懷珺哭了,泣不成聲。
他的親人他了解,嫂嫂必定是爲了保護他的自尊心,這才雲淡風輕地說出這番話,但這樣的行爲,這樣的說辭,大逆不道,會被千夫所指,嫂嫂爲了他,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嫂嫂所承受的,必定不比他少。
正因如此,正因嫂嫂的心意這般沉重,他才更要勇敢,努力長成一個大樹,爲嫂嫂遮風擋雨。
顧懷珺捏緊雙拳,鄭重地道:“嫂嫂,懷珺不會辜負你的心意。”
瑤娘收回手,露出一個恬淡的笑容:“那麽,我們搬出去吧!明天的武舉,不管結果如何,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回來,我和念兒,還需要你照顧。”
“好!”顧懷珺無比認真地點頭,那模樣,仿佛要是瑤娘不信,他便會把心掏出來給瑤娘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