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得說還說這一篇長篇大論?
嘉佑帝眼皮跳了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
秦老太爺吹胡子瞪眼,一副準備駕鶴西遊的模樣:“陛……陛下……”
嘉佑帝腦仁也是疼,王妃打了朝廷命官的千金,傳出去也不過是女人家那點事情,背些惡名就完事了,但這下打的是朝廷二品大員,還讓人家光 着腚滿大街轉着圈的丢人,這事要是不處理,那還真說不過去。
但經王妃的嘴巴這麽一說後,錯好像都在秦家人,王妃除了忍不住氣打了人以外,好像沒有什麽過錯哦……
要是就這麽處置了王妃,别人會不會說他這個皇帝趁兄弟受傷,按着人家的年幼妻子一頓猛捶?
嘉佑帝面色變換莫測,似乎在思考怎麽解決這件事,但實際上,他是頭疼得臉色都變了。
這淇王妃哪裏是來認錯的,她根本就是來索命的!
嘉佑帝目光攫住淇王妃,許久,才道:“淇王妃這番話似乎早有準備,可是有人教你這麽說?”
虞清歡立即大呼冤枉:“陛下,妾身父親尚在獄中,妾身夫君還躺在病床上,秦大人被打也隻是一個時辰前的事情,有誰能教妾身扯謊?妾身不過是實話實罷了。”
秦老太爺面紅耳赤,怒到極緻的他,已經失去了語言能力。
嘉佑帝眉頭擰成麻花,凝着虞清歡拿不定主意。
虞清歡鹌鹑一般跪在嘉佑帝面前,認錯态度要多良好就有多良好。
她打秦桑一事,人盡皆知。
他打秦大人一事,人盡皆知。
皇帝宣她問罪一事,不一會兒也會人盡皆知——因爲她早已留下小茜和薛巍,有他們不經意散布幾句話,要想大家不知道都不可能。
嘉佑帝要做仁君,要做沒有污名的仁君,不想落人口實,他就沒法兒把自己往死裏逼。
無數前人實踐出來的道理,走一步要看幾十步,果真是正确極了!
正當嘉佑帝焦頭爛額的時候,綠猗扶着太後擺駕承明殿,皇帝本想私下處置虞清歡,所以沒有驚動太後和長孫焘,但此時太後的到來,就如及時雨一般,反倒救了他一命。
“兒子給母後請安。”嘉佑帝連忙起身,扶太後坐下,自己則坐在了内侍端來放到一旁的椅上。
太後不冷不熱地點了點頭,然後望着跪在地上的秦老太爺,道:“秦老爺子,都這把年紀了,還要折 騰幾下,是嫌日子活夠了麽?”
秦老太爺有苦說不出,望着太後的眼裏,滿是絕望:“太後,犬子他好歹是個朝廷大員,淇王妃所作所爲,簡直令人發指,丢了這麽大的人,以後讓犬子怎麽面對同僚下屬,怎麽面對天下人?”
太後冷哼一聲:“既然知道丢人,那做事之前怎麽不好好想想,自己的張臉皮根本經不住折 騰!老爺子,你以前在朝爲官的時候,可是大秦的肱骨,先帝的左膀右臂,做事最是穩妥的一個人,是因爲上了年紀麽?怎麽就變糊塗了呢?淇王妃再怎麽樣,也是淇王明媒正娶的原配發妻,秦侍郎一個二品大員,跑去淇王府門口欺負王妃,這像是一個有腦子的朝廷命官所做的事麽?傳出去隻怕比光 着腚被滿大街的人看個一清二楚還要丢人現眼!你不好好令秦侍郎反省反省,教育他别再重蹈覆轍,反而跟着胡鬧,這一大把年紀可是活到狗肚子裏去了?”
秦老太爺仗着自己服務過先帝,在嘉佑帝面前自然有幾分倚老賣老,但太後是先帝的未亡人,他反而有幾分忌憚,所以被太後這一頓訓話,頓時面紅耳赤:“太後,不管起因如何,淇王妃的确欺人太甚,難道事情就這麽算了麽?”
太後拔高音量喝了一聲:“糊塗東西!孰是孰非都搞不清楚!秦侍郎打上淇王府,結果根本打不過人家,那是他自己無能,這種事輸了不代表占理,否則天下還不亂套了?依哀家看,淇王妃根本就沒錯,她唯一的錯就是太仁慈了,還給你兒子留了幾分體面,要是哀家知道,有人膽敢欺辱到淇王府頭上去,哀家可沒有那麽好說話,必定饒不了他!”
嘉佑眸色一黯,垂下了眼睑沒有表态,而秦老太爺則目瞪口呆地看着太後,仿佛根本不相信太後會說出這種話來!
虞清歡耷拉着腦袋,心思卻是活泛,太後撐的不是她的腰,而是長孫焘的腰,在太後看來,不是她淇王妃被欺負了,而是長孫焘的臉被踩了,所以就算秦老太爺長壽賽過烏龜王八,是大秦五朝元老,太後也不會給他這個面子,誰讓秦家招惹的,是太後心頭的寶貝疙瘩。
啊!慈母之心,往往能颠倒是非黑白,叫人心亂如麻啊!
嘉佑帝見太後如此維護淇王府,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但太後願意做這個壞人,替他擋了老太爺這一劫,他也樂見其成,坐在旁邊裝啞巴瞎子,不理會秦老太爺投來的淚汪汪神情。
虞清歡真怕秦老太爺被氣得在禦前蹬腳,所以她又體貼地加了一把火:“母後,這事說來說去,都是妾身的不是,平時有王爺寵着護着,縱出了這一身嬌氣,真的是一點氣都受不得,所以才忍不住打了人,盡管秦大人說得再難聽,妾身也應該克制自己,讓母後操心了。”
太後面色一變,和藹地道:“淇王妃,不管你以前是什麽身份,現在你都是大秦的親王妃,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随便招惹的,你的臉面就是宗室皇族的臉面,下你面子就是下整個皇族的面子!”
虞清歡垂下頭不說話,秦老太爺力竭般跌坐在地上——庶女又如何?虞清歡現在已經是嫡王爺的嫡王妃,已是皇族中的一員,不是他們爲人臣子可以得罪的。
最後,秦老太爺幹脆一甩袖子,當着太後和嘉佑帝的面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