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璃郡主是皇親國戚,很大程度上代表皇家的顔面,加上被欺負一事是珍璃郡主主動提出來的,暫且還沒有人懷疑珍璃郡主的話,畢竟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而且還是個金枝玉葉,沒必要用自己的名節去毀一個無名小卒。
所以,不管真相如何,不管大家有多忌諱長公主,此時的輿論正往珍璃郡主這邊倒。
就算有人覺得是珍璃郡主挑事,也不敢出來說句話,因爲還沒有人,敢直面長公主的權威。
皇帝那張和長孫焘長得極像,但卻更爲成熟的臉上,有了一絲愠怒:“珍璃,怎麽回事?是誰欺負的你?”
珍璃郡主不愧爲做戲的高手,皇帝問她的時候,她真真切切地表現出三分憤怒三分委屈三分羞惱和一分恐懼,哭哭啼啼地道:“方才珍璃在花園裏閑逛,偶遇一女子,珍璃覺得和她很投緣,一問之下才知道是淇王妃,珍璃和淇王妃相談甚歡,便一起逛禦花園,誰知竟跳出一個男子,攔住珍璃的去路,還想對珍璃動手動腳,珍璃害怕極了,便呼叫侍衛将小賊擒住,但因事發突然,珍璃并未看清小賊的長相,不過珍璃已讓侍衛去查那小賊的身份,相信很快便能查出來!”
珍璃郡主話音剛落,侍衛便前來禀報:“禀陛下,那小賊乃是工部侍郎秦大人的公子。”
幾位貴人面色一變,長公主的臉色更是難看。
秦大人越衆而出,連忙跪下請罪,剛想爲秦臻辯解,虞清歡卻跪了下去,搶先開口:“太後,陛下,長公主殿下,此事是妾身的錯。”
皇後和太後有幸知道虞清歡和秦臻的一些“過往”,面色有些意味深長。
皇帝的目光落在虞清歡臉上,變幻莫測,讓人難以揣摩:“淇王妃,怎麽回事?”
虞清歡像是受驚的小鳥,聲音也相當委屈:“陛下,秦公子在禮法之上,還是妾身的表哥,秦公子常來相府做客,所以妾身與他早已相識。妾身在未出閣之前,秦公子多次向妾身表明心迹,但妾身認爲,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便斷絕了和他的往來,始終對她避而不見,誰曾想,方才在禦花園中撞見,他便要來糾纏妾身,反倒讓不明真相的珍璃郡主誤會,一切都是妾身的不是,還請太後和陛下治罪。”
秦大人勃然大怒:“淇王妃!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犬子怎會對你有半分绮思?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分明是你行爲不端,若不是你引 誘在先,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難道秦大人覺得,本王還不如令郎,竟讓本王的王妃放着本王不要,也要在禦花園這種場合冒險去引 誘令郎?”長孫焘走到虞清歡身邊站定,“秦大人,雖說自家的孩子就算是猴子,也會發自内心的喜愛,但明顯秦大人的慈父之心,蒙了秦大人的眼睛,這種瞎話都能說得出來!”
珍璃郡主附和道:“秦大人!難道本郡主也會瞎掰不成,方才分明是令郎先撲上來的,那模樣,就像餓狼撲食一般,否則本郡主也不會把他當成要欺負本郡主的登徒子!”
說着,珍璃郡主跪下去膝行幾步:“皇外祖母,皇舅舅,珍璃還未出閣,便被這小賊吓出了心裏陰影,珍璃以後還怎麽敢擇選夫婿?珍璃幹脆絞了這一頭青絲去做尼姑得了!”
整個大殿,頓時回蕩着珍璃郡主的哭聲。
“珍璃!你不必如此,母親這就去将那不長眼的小賊碎屍萬段!”長公主眼眶紅紅地道。
雖說長公主不是太後親生,但打小在太後跟前長大,太後年紀大了,看到母女倆這一哭,心裏便軟得一塌糊塗,她沖珍璃郡主招了招手,和藹地道:“珍璃,到哀家跟前來。”
太後一句話,便認定了珍璃郡主的委屈。
秦大人擦了擦汗,他不知道怎樣才能保住自己得兒子,雖說此事本來和珍璃郡主沒什麽幹系,隻是誤會一場,但珍璃郡主卻被吓出了心病,怎麽算這個責任都要自家兒子承擔。
更何況,他根本沒想到淇王會如此護犢子,剛才他想把責任推給淇王妃,不料卻踢了老虎屁 股,此時他是進退維谷,無計可施。
他求助地看着圍觀人群中籠着袖子站着的虞謙,誰知虞謙垂下眼,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
秦大人急得腚都要冒煙了!
圍觀的人在聽說“登徒子”就是秦臻的時候,紛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雖然他們認爲溫爾儒雅的秦臻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但因爲珍璃郡主言之鑿鑿的指證,以及太後的懿斷,誰都不敢開口爲秦臻說話。
不過有些命婦可不這麽想了,淇王多好的人,被虞清歡一個庶女撿了去,家有适齡女兒的命婦肚子裏就像被灌了幾壇子酸菜,一顆心都酸溜溜的,正好又捕捉了方才的半點風影,在一旁悄聲議論了起來。
“方才那秦公子分明是沖着王妃去的,怎麽會扯上珍璃郡主?”
“珍璃郡主單純,可能被有些人拉來做擋箭牌。”
“可不是麽!一個巴掌拍不響,要不是有的人行爲不檢點,再孟浪的男子,也不敢在這種場合上前挑 逗。”
“出身低賤,自然沒有什麽好教養,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小聲地議論起來,雖然聲音不大,但足以清晰地鑽進在場衆人的耳裏。
虞清歡默默地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筆直,仿佛大廈傾塌也無法将其壓 倒。
餘光裏的衣角,顔色很淡,但卻讓她莫名地安心,就算千夫所指,就算被全天下冤枉,這個人都站在她身邊,用他獨有的溫度,支撐着搖搖欲墜的她。
虞清歡還沒說什麽,長孫焘卻先開口了:“諸位夫人若是目擊事情的經過,還請上前說明,雖然本王很想去砍了膽敢與本王搶女人的秦公子,但本王到底是有教養的人,不會平白無故冤枉好人,當然也不會做出在私底下嚼舌根這種既沒素質又沒涵養的事情。”
幾個貴婦面色一變,連忙住了嘴巴。
誰知長孫焘卻不放過她們,目光依次逡巡在他們身上,帶着灼人的溫度,燙得人膽戰心驚。
“林夫人,你說本王妻子行爲不檢點,敢問你可看到她像你一樣私底下豢養俊俏戲子?”
“李夫人,你說本王妻子出身低賤?敢問你一個二品诰命在她正一品親王妃面前算個什麽東西?”
“黃夫人,你說王妃将心性單純的珍璃郡主拉做擋箭牌,莫非你當時就在現場,目睹了秦公子的壯舉,請你一五一十地說出來,若是不能說出個一二,本王就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你蓄意污蔑本王的妻子,那我們隻能按律法來辦事了!”
皇帝面色沉沉,聲音卻是和緩:“昭華,事情還未落實清楚,你别沖動。”
“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若是今日臣弟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公然受屈而不出來維護,那臣弟還配有妻子麽?幹脆入宮做内侍得了!”長孫焘擲地有聲地道,“本王的妻子是什麽樣的人,本王一清二楚,無需他人指指點點,此事最好沒有下次,否則,本王打掉她的門牙!縫了她那礙事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