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歡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有什麽事情在瞞着自己,但顯然,他并不想說。
虞清歡也不是那種揪着别人的隐私尋根問到底的人,将目光移開,放到旁邊樹上,忽然眼前一亮:“這個季節竟然還有紫藤蘿,怪不得我一直聞到一股奇異的清香,原來是它的香味。”
虞清歡起身,踉踉跄跄地走了過去。
“慢點。”
“小心點。”
長孫焘眼睛一瞬不瞬地凝着她,一邊不厭其煩地叮囑。
虞清歡趴在瓦片上,伸手去夠那株和屋頂等高的紫藤蘿,掰下幾支花枝,捧到面前聞了聞,然後笑嘻嘻地回到了長孫焘身邊,将花拿在手裏把玩:“你知道嗎?在景州的時候,我們住的院子裏也種着紫藤蘿,每到花開的季節,娘親就會用它做成餅,那餅可好吃了,咬下去滿口都是紫藤蘿的清香味,百吃不膩。”
“你若喜歡,本王命人在你院子裏中種上幾株,等花開了,可以把你娘親接到王府,讓你娘親做給你吃。”長孫焘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般輕描淡寫。
虞清歡搖頭:“我不是想吃那餅,我隻是懷念當時的生活,在景州的日子,我有外祖父護着,有娘親疼愛着,雖然生活不富足,但很溫馨也很快樂,可是來到虞家後,我和娘親不得不謹小慎微地活着,那般小心翼翼,就生怕一個不慎惹大夫人不高興。”
長孫焘睫毛動了動:“你現在已是王妃,一切都過去了。”
虞清歡道:“我并未難過。”
實際上,她的确不難過,但不代表不恨,不代表把虞家付諸她們母女身上的痛苦都遺忘了,隐忍這麽久,不過是積蓄力量,一旦找到機會,那些傷害過她和娘親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思及此處,虞清歡勾起唇畔,想要将手中的紫藤蘿編成花環,然而她有些心不在焉,編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型。
長孫焘放下酒壺,一把将花搶到了手中,那紫中帶藍,燦若雲霞的小花朵在他指尖翻飛,很快的,花環便做好了。
“把頭伸過來。”
虞清歡擡眸,漫天漫地的錦繡霞光,都成了他身後的布景,霎時間,世界如水般圈圈蕩蕩,仿佛靜止了似的,唯有拿着花環的他,清晰入眼。
“挺适合你的。”
怔神間,花環已到了她的頭上,絲絲縷縷的清香萦繞在鼻端,心裏仿佛裹了蜜一樣,也泛起了甜味。
“謝謝。”虞清歡粲然一笑,眼眉兒彎成月牙,兩個小小梨渦漾起,那笑容明麗得,仿佛陽光底下搖曳的鳳凰花。
鬼使神差的,長孫焘伸手捧住了她的臉,緩緩将唇湊了過去。
望着越來越放大的臉,虞清歡驚得心都要跳出來了,但她就像被點了穴道般,不能動彈半分,任由長孫焘越挨越近,那薄有顔色的唇近在眼前。
“别動,上頭有個蟲子。”長孫焘貼過來,低聲說道。
虞清歡恨不得當場去世,她想什麽屁呢?竟然以爲長孫焘要親她,關鍵是她還犯賤地想要去迎合他。
虞清歡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爲了掩飾尴尬,她連忙起身,想要躲開長孫焘,誰知卻一個趔趄,整個人向後倒去。
長孫焘眼疾手快将她抓住,用力一拉,反倒将虞清歡扯向他。
虞清歡本就失去重心,整個人如飄絮一樣,不受控制地向長孫焘撲去,先是按住了他肩,接着,唇印上了他的唇。
這一切發生在瞬刻之間,長孫焘甚至來不及躲開,二人睜大眼睛,驚恐地看着對方。
最後一抹霞光隐沒在西邊的天際,虞清歡猛地将長孫焘推開,施展輕功掠了下去,靠在牆上急促地呼吸着,好半天都平複不了心情。
“别動,抱緊本王。”誰知下一刹那,長孫焘跟着掠了下來,猛的将她揉進了懷中,小聲地道。
怎麽?單純的吻已經不夠了麽?還想更進一步?
虞清歡剛想推開長孫焘,幾隻弩箭貼着他們飛過,釘在一旁的牆上,将那牆,釘穿了幾個小洞。
“怎麽回事?”虞清歡低聲問道,伸手就要去拔匕首,但手卻被長孫焘按住。
“來人功夫不低,抱緊本王。”
虞清歡伸手環住他的腰,手剛摟緊,便是一陣天旋地轉,隻感覺風在耳際掠過,人便來到了客棧外圍的小巷内。
“什麽人?報上名來!”長孫焘一手摟着虞清歡,望着将他們圍住的黑衣人,沉聲道。
黑衣人沒有說話,舉起弩箭,“倏倏倏”幾聲,數十隻利箭齊發。
長孫焘挑起一個嗜血的笑意,一手摟緊虞清歡,幾個閃回之間,人便到了巷子口,身後不遠處,躺着十數具屍體,黑壓壓的,潮水般擠滿了小巷。
這便是長孫焘的身手,虞清歡目瞪口呆,方才她隻覺得眼前一片幻影,等回過神的時候,黑衣人便倒了一地。
她兩次被長孫焘扼住咽喉,若是長孫焘真想殺她,她還剩渣渣麽?
“要來了,别放松警惕。”長孫焘話音剛落,摟着虞清歡向後仰去,貼着地旋了個身,人便換了角落站定,而幾隻利箭,便從他們方才站立的地方射過,釘在一旁的牆上。
“來了。”長孫焘唇角又是一揚,摟着虞清歡的腰,腳尖一點,竟貼着地面飛掠而出,這一動,如玉山之雪摧,挾着萬鈞之勢。
“在這站好别動。”長孫焘将虞清歡放在一株大樹旁,抽出腰間的軟劍,大步跨了出去,利箭疾射而來,他随手挽個劍花便全然擋下,每一次擡手,都有幾聲悶 哼響起,他就那樣,神情淡定,步履穩健地前行,輕而易舉地就解決了刺客的性命。
一直内斂的氣度頓時卸去,身上蕩起的血腥氣瞬間四溢,鋪天蓋地壓頂而來,讓人望而生畏。
箭雨之下,他沒有畏懼,反而顯露出興奮之色,就像殺神般,降臨在這個戰場之上。
虞清歡握緊匕首,站在樹後看着他劍走遊龍,氣貫長虹,把每一招每一式都舞得那樣優雅,仿佛草灘上閑庭信步的鶴。
等他走到巷子的那一頭,便再也沒有弩箭射來,巷子的兩邊,死一般寂靜。
虞清歡終于明白,爲何暮梧居守衛那般稀疏,因爲長孫焘這非人的身手,不是一流高手都難以接近。
“什麽味道?”虞清歡眉頭一皺,緊接着,整個人利箭般射出,匕首在空中用力一砍,将射向長孫焘背心的弩箭攔腰斬斷,但因弩箭來勢太猛,剩下半截,還是朝着目标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