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還可以暫時動用儲備,但藥材,最最要緊的藥材,去哪裏才能尋到?
推門而入,長孫焘,也坐在案前,神色端凝,将手中的公文攥得死死的。
“淇王,運送藥材和糧食的隊伍怎麽會在那種天氣貿然出發?”虞清歡坐到他面前,問道。
“這個時候,是冬小麥成熟的季節,”長孫焘臉色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運送藥材的隊伍,需要給漕運讓道,隻能選擇漕運暫停的時候進行。”
難道這才是淇州十數萬百姓喪命的真正原因?他們大多數人是死于饑荒和藥材短缺?
“天有不測風雲。”虞清歡道,“眼下最最要緊的是,想出應對的方法。”
長孫焘道:“本王已命蒼何前往涼城,調動涼城的庫房儲備,以解燃眉之急,但這隻是權宜之計,若是十日之内買不到新一批藥材,一切都會功敗垂成。”
虞清歡擰眉:“我知道誰可以幫這個忙。”
不多時,衛殊便被帶到了靜闌院。
看見虞清歡,他登時甩開蒼梧的手,大步流星地跨步而來,臉上還噙着邪魅的笑意:“小狐狸,給哥哥抱抱,想死哥哥了。”
虞清歡登時騰起,翻身躍到長孫焘的身後,緊緊地挨着他跪坐下來:“淇王,我看還是殺了算了。”
“歹毒的女人!”衛殊輕哼了一聲,盤腿坐在虞清歡先前的位置,半點都沒有不好意思。
長孫焘從他進來的那一刻開始,目光始終放在衛殊髒兮兮的靴子,以及灰撲撲的衣袍上,直到衛殊坐下的時候,向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他,雙拳緊緊地握住。
“這牢坐的,憋死爺了!”衛殊一揚袍子,灰塵瞬間朝着長孫焘鋪面而去。
長孫焘擡手,用袖子将自己和虞清歡擋住。
衛殊似乎沒有發覺二人的嫌棄,還用手拍打着身上的塵土。
長孫焘雙拳再度握緊,身體瞬間繃直,那淩厲逼人的壓迫氣勢,刹那間猛漲,:“衛盟主,虱子掉了。”
衛殊哈哈一笑:“是麽?淇王眼力真好,我怎麽沒有發現?”
長孫焘擡眸,唇邊揚起絲笑,但握在手裏的杯子,卻嘎吱一聲,碎成了好幾瓣。
“淇王,找衛某有何貴幹?”衛殊抖了抖頭發,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意,整個人氣勢一沉,瞬間化作披着夜色的修羅。
陰鸷,邪惡,讓人不寒而栗。
衛殊這樣的表情,虞清歡再熟悉不過,饒是對衛殊這個人已經算得上熟悉,但還是禁不住毛骨悚然。
她往長孫焘的身邊挪了挪,整個人幾乎靠在長孫焘身上,就像需要母親呵護的雛鳥,怯生生地看着這個未知的世界。
長孫焘伸手,放在她的腦袋上一推,将她推開稍許:“沒有骨頭麽?好好坐着。”
虞清歡立即笑嘻嘻地道:“我就喜歡挨着你。”
衛殊看着二人“打情罵俏”,最後提起水壺擲在地上,好巧不巧,就扔在長孫焘和虞清歡中間。
“衛殊,你有病啊?”虞清歡登時跳起來,還好沒被那壺滾的水燙到。
“抱歉,手滑了。”衛殊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
長孫焘沒有理會二人的針鋒相對,從袖底掏出一塊令牌扣在桌上:“衛盟主身爲綠林一把手,号令天下群雄,想必在幾日之内調動一大批藥材和糧食不在話下,隻要你肯答應與本王做這樁生意,本王便将令牌送與衛盟主保管。”
“你也說了,衛某是綠林之首,”衛殊抱着手,挑唇道,“我又怎會看得上這區區一個明月教?”
“原來是本王想錯了,”長孫焘将令牌,又放到袖底妥帖收好,“既然衛盟主沒興趣,那談話到此結束。”
衛殊輕笑:“淇王,現在這種情況,除了我誰能幫你?淇州那群腦滿腸肥的屬官?還是你們長孫家的朝廷?”
長孫焘道:“本王不會做生意,凡事都講究實際,以及效率,本王沒心思也沒時間和衛盟主讨價還價,搞什麽商業戰術,若是衛盟主也想做成這樁生意,還請開門見山提出你的條件,否則,你我便沒有談下去的必要。”
衛殊冷笑:“淇王,有求于人的不是衛某。”
長孫焘淡淡道:“若是下一句,衛盟主說的還是廢話,那本王隻好,抄了黎陽縣陸家來解決本王目前遇到的問題。”
衛殊挑眉:“淇王,你覺得能威脅到我麽?”
長孫焘揚唇:“那麽,威脅到了嗎?”
“哈哈……”衛殊放聲大笑起來,“淇王,你的确不會做生意。”
長孫焘沒有說話,隻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想必淇王對衛某到淇州一事有些疑慮,”沉默一會兒,衛殊繼續道,“其實我的人早已察覺到淇州的不對勁,我們江湖中人走南闖北,自然知悉水毒這種東西,也知淇王必定會用得上衛某,所以主動送上門來,誰知卻憑白受了一頓牢獄之苦,衛某不管怎麽想,都覺得有些意難平……”
衛殊喋喋不休地說着,長孫焘面色平靜地聽着,但虞清歡覺得,長孫焘已經覺得厭煩。
“衛殊,少廢話!”虞清歡道,“跟個娘們似的,就不能單刀直入重點麽?”
衛殊收起笑意,方才的表情霎時隐沒,臉上冰寒一片:“淇王,想要糧食和藥材,衛某可以做到,但淇王需得答應衛某一個條件。”
長孫焘道:“你先說說。”
衛殊雙目似迸發出 火焰,恨意在眼底激烈的燃燒着:“衛某身負血海深仇,全家慘死賊人手下,但卻苦于仇人太過強大而無能爲力,衛某需要借助淇王的力量,報這不共戴天之仇,并爲含冤而死的父母沉冤昭雪!若淇王肯答應衛某這個條件,藥材,糧食,一切都無條件奉上。”
“衛盟主在江湖上也是響當當的人物,能讓衛盟主至今報不了仇的人,是朝廷中人?”長孫焘道,“皇家?還是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