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歡又道:“别用尋常的渠道遞消息,否則,遞不出去。此外,那人也許很快就會跟過來,你現在立刻,馬上,告訴我們的人,千萬别和他硬碰硬!最好,都别現身!”
阿六立即去辦,虞清歡坐到桌邊,狂灌了幾杯涼茶水。
兩世爲人,她從未像今日一般恐懼過。
這男人,真的很危險!
她一定不能,不明不白地把命葬送在這樣的男人手中。
正當她冷靜下來思索對策的時候,樓下傳來一道令她毛骨悚然的聲音。
“小狐狸!小狐狸!哥哥找你來了!”
接着,便是掌櫃戰戰兢兢地勸谏聲:“客官,客人都在休息,請您不要喧嘩!”
男人沒有搭理掌櫃,繼續喊道:“小狐狸,哥哥很沒有耐性,你若不出來,哥哥就開始打人了哦!”
他的語氣,像是在逗弄孩童,但他的言語用詞,天真中卻透着無盡的邪惡。
虞清歡握拳,閉眼,深呼吸一口氣,起身拉開了房門。
男人一襲黑衣,正一腳踩在凳上,手肘撐搭着腿,噙着笑意看向她。
同樣是黑衣,長孫焘穿起來誘 惑而緻命,而這個男人穿起來,隻剩下緻命。
虞清歡沖他一笑,抱着手轉身走下去,
這短短的幾十步距離,她告訴自己,這世間的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都是閑事。不管這男人的目的是什麽,她一定要在這男人的手下保住性命。
“你屬狗麽?”樓下,虞清歡一腳蹬在他旁邊的椅子上,以同樣的姿勢,擡眼望向他,“這麽快就找了過來。”
男人輕笑:“非也,非也,我既不屬狗,也不屬豬,我屬于小狐狸。”
“那狐狸還真可憐。”虞清歡輕笑。
男人一臉玩味地看着她:“小狐狸,我說的是,我屬于你。”
虞清歡笑意未變:“原來可憐的是我。”
男人緊緊地盯着她,半響沉默,默摸着下巴問道:“你就不好奇,我爲什麽跟着你麽?”
虞清歡搖頭:“我的人生準則就兩條,‘與我何幹’以及‘與你何幹’,我管你爲什麽找我,我管你喊我做什麽!”
“你這人真有趣!”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我喜歡。”
虞清歡一腳踢開凳子,坐了下來:“你自便。”
男人迅速坐到了她的對面,将手放在桌子上,笑吟吟地看向他:“我叫衛殊。”
虞清歡擡眸,沖衛殊笑了笑:“你這名字還真搞笑,殊,死也,不僅死了,還絕得透透的,偏偏你又姓衛,一下子就變成了未死,未絕?”
衛殊挑唇,面上冰寒一片:“也就你,敢開我玩笑。”
虞清歡道:“你真可憐,連個敢在你面前放肆的人都沒有。你該不會是因爲空虛寂寞冷,所以才拿我逗樂子吧?”
衛殊神情閃動,但依舊,沒有任何情緒,他好像,從來都不會笑一樣,哪怕他的确在笑,給人的感覺,他隻是在做五官動作。
“你在陸府救下的人,對我來說很重要。”衛殊随手抓了顆花生丢進嘴裏,輕描淡寫地說道,“知恩圖報,義字當頭是我們江湖人的準則。所以,我是來報恩的。”
扯呢!掰呢!陸小公子的病又不是什麽藥石無醫的頑疾,就算黎陽縣的大夫不能區分,難道陸家還尋不到名醫爲小公子診治?
小小“虛風”竟将一個孩子折 磨得那麽沒有人形!指不定那小公子根本不是親生的,他的存在也許是爲了掩飾什麽私底下見不得光的事情。
當然,這個想法很快就被虞清抛到腦後,因爲,衛殊面前,她隻敢動刹那的心思,就生怕,被那雙仿佛能望進靈魂的眼睛看破。
虞清歡将手伸向衛殊,道:“如此,拿來。”
衛殊凝眸:“什麽?”
虞清歡道:“銀子,銀票也行。”
衛殊曲指彈開桌上的花生米:“我打算把無價的我送給你。”
虞清歡起身:“既然如此,當牛做馬你随意,我很忙的,沒空搭理你。”
于是,衛殊果真給虞清歡當牛做馬,虞清歡想餓了,他就殷勤地擺上吃的,虞清歡渴了,他就立即遞來茶水,虞清歡累了,他就立即鋪好小榻讓虞清歡休息……總之,勤快得仿佛真是來報恩的。
虞清歡照樣不搭理他,但卻将他看得死死的,就生怕他會對瑤娘她們不利。
還好瑤娘他們有阿六看着,一整天都沒有露面。
“你做過幫傭?”虞清歡放下書卷,挑眉看向衛殊,雖然她極盡淡然,但一看到衛殊的臉,她就禁不住心裏打鼓。
衛殊正百無聊賴地靠在榻上,以一個極其恣意的姿勢,聞言他回過頭,随口答了一句:“我入寨之前,的确有做過幫傭。”
“入寨?”虞清歡一怔,“原來你是個無惡不作的草寇。”
雖說強盜土匪大多殺人不眨眼,但十有八 九都是莽夫,衛殊的氣場雖然可怖,但卻天生帶有一種無法言喻的貴氣,虞清歡不信,他真的是占山爲王的土匪。
既然對方有心隐瞞,想要以強盜的身份來接近她,那她也可以将計就計,套出衛殊的真實目的。
雖然,她知道那樣的可能性很低,但她很想知道,對她動了殺心的衛殊,怎麽突然改變了主意。
他到底,在圖謀着些什麽。
衛殊勾唇淺笑,邪魅狂狷的臉,就像一朵極爲緻命的毒罂粟:“小狐狸,别用草寇那麽難聽的字眼,我可是行俠仗義的好漢。”
虞清歡沒有搭話,繼續埋頭看書,久久的沉默,衛殊開口問道:“小狐狸,難道你是那種看起來鮮嫩可口,咬下去卻索然無味的白蘿蔔?”
“白蘿蔔有時甜有時辣,但絕非索然無味,”虞清歡面無表情地道,“關鍵在于,那顆蘿蔔想甜還是想辣,若是對象不重要,甜辣全看心情。”
衛殊搖頭:“小狐狸,你說話委實傷人。”
虞清歡笑:“我很善良,一般不傷人,除非對象不是人。”
衛殊臉上的神色,登時隐沒,他又回到那個,危險而又恐怖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