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要畫的是風景,理應選用桐油制成的煙磨,煙磨的墨色深而有光澤,最适合畫濃淡細緻變化的風景畫。但這宮女卻給妾身磨這暗淡無光的松煙墨,想必她連松煙墨用于畫人物的毛發都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宮女伺候着,妾身肯定畫不好相府花園的景緻。”
長孫焘眉頭微動,眼中異色稍縱即逝:“皇嫂,莫不是你舍不得庫房裏的寶物,這才安排這樣一個宮人伺候吧?”
皇後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淡了下來,身旁的近身宮女碧瑩登時跪到皇後和太後的面前,臉色青白交錯:“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懂作畫這種風雅之事,這才指錯了人伺候。”
皇後還沒說話,便被長孫焘搶了先:“皇嫂身邊的人竟然堕 落至此,罷了罷了,本王親自爲王妃伺候筆墨吧。”
皇後臉色難看到極緻,幾乎是一下子就站起來,但還是克制住了。身爲皇後的尊嚴不容許她當場發怒,要不怒而威才能顯示出她母儀天下的氣度。
忽然一道目光攫住了她,卻是太後向這邊看來,神情若有所思。
皇後萬萬不敢得罪太後,連忙整了整表情,做出一副自責愧疚的模樣:“淇王,淇王妃,本宮沒有管教好下人,讓二位見笑了。”
“來人,把碧瑩和這蠢鈍的宮女押回鳳藻宮等待發落。”
虞清歡笑了笑,讓出一個位置給長孫焘。
待墨汁顔料準備就緒,虞清歡将宣紙鋪開,狼毫在她手中婉若遊龍,很快,滿園春景都落到了宣紙之上,神韻俱全,意境臻美。
“請母後和各位娘娘觀畫。”
虞清歡與長孫焘一起将畫展開,衆人一看,便再也挪不開目光。那小小的一方宣紙,相府花園的春景展現得淋漓盡緻,隻需一眼,仿佛可以讓人身臨其境。
皇後擡眼看過去,頓時就失了聲,準備好一堆挖苦的話,完全沒有機會說出來。
“皇後娘娘,不知妾身能不能拿到彩頭?”虞清歡黑白分明的眸子撲閃,露出了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天真無邪,就像在讨賞的孩子。
皇後咬牙,面色僵硬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那是自然。碧彤,帶王妃去庫房裏挑選東西。”
虞清歡舒舒展展地行了個禮:“多謝皇後娘娘。妾身有些累了,不若讓碧彤幫妾身挑一件如何?”
皇後立即笑着否決:“淇王妃若是不親自去,淇王又要說本宮吝啬了。”
虞清歡看了長孫焘一眼,見他點了點頭。
鳳藻宮離清甯宮不遠,碧彤落後虞清歡半步,一邊引路一邊道:“王妃娘娘好畫技,奴婢有幸見過宮廷畫師給皇後娘娘做的畫,卻都不如王妃娘娘畫的這般好。”
虞清歡笑而不語。
迎面而來的幾個宮女讓到一旁斂身行禮,碧彤目光一閃,繼續道:“王妃娘娘,等會兒進鳳藻宮的時候,還請您動作輕些,李美人因難産香消玉殒,皇後娘娘憐惜公主孤苦無依,便接到鳳藻宮中親自撫養,這會兒公主怕是在睡覺。”
虞清歡眉頭一蹙,頓足道:“既然這樣,那本王妃就不去了,你跟在皇後娘娘身邊,想必眼光也不差,你幫本王妃挑一件。”
碧彤堅決道:“王妃娘娘,這可不行,皇後娘娘堅持讓您親自挑。”
虞清歡看向碧彤,心頭閃過疑雲一抹。
這個碧彤爲何突然提起小公主,皇後到底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