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曉風殘月,天蒙蒙亮。
宮裏派來的喜娘領着幾個丫鬟走進來,爲虞清歡開面、梳頭,上妝、穿衣。接着上花轎、迎青廬、拜天地、喝合卺酒。
一套繁文缛節走下來,花了整整一日的時間。
“淇王長孫焘,你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虞清歡坐在床上,聽着外頭的絲竹聲漸漸息止,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前世臨死前一幕幕。
重活幾日,這是困擾着她最大的疑惑,讓她百思不得其解,加之她想要擺脫虞家,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轍,所以她心甘情願地穿上嫁衣,嫁進淇王府成爲他的王妃……
虞清歡心房微緊,思忖稍後該怎樣試探。
她想過無數種他們見面的情景,唯獨沒想到,長孫焘根本就沒有再踏進她房間一步。
虞清歡招來守在門口的小丫頭一問,原來長孫焘早已在他的房間宿下。
前世的種種,難道都是錯覺?!
“帶我去見淇王!”虞清歡拆下頭上的九翟鳳冠,用力擲在地上,命令道。
小丫頭吓得面色一白,戰戰兢兢地領着虞清歡在王府裏彎彎繞繞,好長一段距離,她走得雙腿酸痛,才走到長孫焘的卧房——暮梧居。
要想出其不意,必要先聲奪人。
虞清歡推開小丫頭,一腳踹開房門。
裏頭,本該出現在洞房花燭夜的長孫焘,此刻卻正與另一個男人滾在一起。
一上,一下。
二人舉止親密,仿似耳鬓厮磨。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王爺的男人?
虞清歡捂住了緩緩張大的嘴巴,一雙有神的大眼打量着被長孫焘壓着的男子。但見他長相昳麗,朗目疏眉,神骨氣質飄潇,就像玉立琅嬛仙鄉的芝蘭玉樹。
越看越像王爺的男人。
二人同時轉過頭看着她,下一刹那,長孫焘立即彈開,語氣涼淡:“謝韫,你先下去。”
虞清歡目送謝韫離去,甩開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定了定心神,她轉頭一瞬不瞬地看着長孫焘:“爲什麽沒有來洞房?”
長孫焘整了整衣襟,跪坐在小幾前,神色淡漠:“本王以爲王妃心裏有數。”
虞清歡問:“王爺懷疑我是祖父派來的細作?”
長孫焘冷哼一聲,沒有說話,算是默認。沉默使得他周身溫度直降,不怒而威的氣度,讓人望而生畏。
那帶着凜凜壓迫的氣場,駭得虞清歡心突突地跳,虞清歡強迫自己保持鎮定,握緊拳頭擲地有聲地道:“不是每個虞家的人都想跟你作對,我不是奸細。”
長孫焘擡眸掃了她一眼:“那便證明給本王看。”
虞清歡傾身,雙手按在小幾上,目光灼灼地望向長孫焘,纖弱的身子就像一杆不折的青竹:“如何證明?”
長孫焘認真地道:“想讓一個女子忠誠,必先占據她的身子,既然你如此有誠意,那……脫了,隻有你做了本王的女人,本王才會考慮要不要信你。”
說着,長孫焘猛地湊過來,灼灼的鼻息噴在虞清歡臉上,酥酥 麻麻的癢。而他的手,順着她的面頰落至腰際,輕輕挑開她腰間的束纓羅帶。
淡淡馥郁的清貴氣息,無孔不入地包裹着她,虞清歡強忍住靠近男子的不适感,目不轉睛地盯着長孫焘,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無地笑。
他的眼角,不狎于任何情與欲。
她知道,這一切隻是戲谑的試探。
“淇王,這樣脫太慢了,不若我們各脫各的?”
長孫焘的手,徒然一僵。
虞清歡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長孫焘雙眼危險地眯起,猛地伸手将她撲倒在地,而他整個人瞬間傾覆過去。
“王妃如此急不可耐,本王也不好叫王妃久等。”長孫焘側躺在虞清歡身邊,一手攬住虞清歡的後頸,一手捏住她的臉頰,薄有顔色的唇,慢慢地湊過去。
虞清歡呼吸一窒,下意識地想要推開長孫焘,但理智告訴她,絕對不可以。
兩者較量,誰先沉不住氣誰就輸了。
一下、兩下、三下……
落針可聞的屋内,兩人的心跳聲漸漸變得一緻。
“砰砰!”就在雙唇即将觸及的刹那,敲門聲響起,接着便是一道悅耳的男聲,“王爺,急事。”
兩人幾乎同時暗自舒了口氣,長孫焘彈起身,整了整衣裳,一甩潑墨傾瀉的青絲,意味深長地看了虞清歡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虞清歡望着他絕世靜邃的背影,輕輕地笑了:無論你披着什麽樣的皮,我都要扒開來瞧一瞧,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