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8月16号到8月18号,鄭州市金水區人民法院用了三天時間,在新落成的多功能審判廳對此案進行了公開審理。
張書海和張洪超爺倆在法庭上腰闆挺的倍直,一直保持着強硬的姿态,說話幹淨利落,所有問題回答的毫不含糊。
特别是張書海,試圖把所有事情都攬在自己頭上,反複強調都是自己逼着别人幹的。
張書海最想保住的就是妹妹張玉萍,因爲他知道老婆王雨罪不至死,但張玉萍卻很難說,所以他把張玉萍的事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對這些人的判決,最有争議的也是張玉萍,張玉萍一再強調,自己不是主謀,整個作案過程,自己并沒有直接去現場,隻是負責望風和運送贓款,其他的什麽都沒幹,所以罪不至死。
但是法院并不認可她的理由,法官認爲張玉萍在搶劫案中積極參與,并且主動準備作案工具,在搶劫過程中接應贓款的行爲,是整個搶劫案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而且在搶劫後分得贓款十八萬元,所以她在這次搶劫案中起到了主要作用,理應按照主犯來處理。
盡管張玉萍在之前的三次搶劫中起到的作用較小,但是在第四次搶劫犯罪中的參與程度是一個逐步升級的過程,并且在以張書海爲首的搶劫犯罪團夥中,張玉萍對整個團夥的相對穩定,得以連續實施搶劫犯罪的行爲,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從犯的理由不能成立,因此駁回了張玉萍的所有辯護。
經過三天的緊張審理,法庭的一審判決如下:
張書海、張洪超、張世鏡、喬洪軍、張玉萍、張小馬全部死刑。
張書海的老婆王雨判處有期徒刑12年,侄子王志昆因爲幫助張書海購買槍支,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張世鏡的老爹張大富因爲提供炸藥和轉移贓款,被判處有期徒刑兩年,另外有一個叫李進才的,因爲幫助張大富轉移贓款,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那個連續跑路兩次的侄子張雲志,雖然沒有實施搶劫,但是他放棄犯罪的主要原因是出于害怕,并不是出于主觀态度而終止,而且沒有舉報,同樣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
2001年9月13号,法院下達了維持原判的終審裁定,并定在第二天對六個人執行死刑。
在臨刑的前一天晚上,記者到看守所裏對張書海進行了采訪,發現張書海在監舍裏的地位是很高的。
獄友把所有被子都疊了起來,靠牆堆成了沙發形狀,張書海端坐在沙發的正中央,其他獄友都站在兩邊,陣勢相當唬人。
記者給張書海帶來了燒雞、烤鴨、面包、餅幹等食物,但是張書海一口都沒吃,根本就吃不下去。
記者問張書海:“你現在想說點什麽?”
張書海想了想說道:“我太大意,太放松警惕了,我沒想到警察能用這種方式把案子破了,我十分後悔,如果那天不開門該多好啊,如果當初聽兒子的話,把鄭州的房子一賣,我遠走他鄉,這個案子肯定破不了。”
其實這些也隻是張書海自己以爲的,如果真是這樣,雖然能跑的了一時,但也很難跑的了一世,而且人心不足蛇吞象,這次沒出事,就想要做下一次,落網隻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但是張書海卻爲此非常後悔,他告訴記者:“如果有來生,我也不會做一個平凡的人,我一定要轟轟烈烈的繼續幹大事。”
另外張書海還是個球迷,他在臨死之前特别關心一件事情,那就是2002年世界杯預選賽上中國隊的表現。
記者采訪他的時候是9月13号,9月15号那天有一場中國對烏茲别克斯坦的比賽,在沈陽的五裏河體育場進行。
張書海和記者分析這場比賽:“按照雙方的實力對比,我預測比賽的結果是1:1,但是考慮到中國隊有主場優勢,可能會以一球小勝,也就是會以2:1拿下比賽。”
張書海叭叭的分析了老半天,突然歎了一口氣說道:“唉呀!可惜我看不到了,不知道我預測的對不對。”
兩天之後,中國隊在這場比賽中以2:0取勝,事實證明張書海的預測錯了,但估計這個結果應該是他想看到的。
到了9月14号淩晨一點多,張書海開始給老婆寫起了遺書,從相識、相知到相戀,最後一直寫到了他的人生終點,一直寫到了天亮。
另外一個監舍裏的張洪超,可比他老爹的心理素質強多了,他也是六個死刑犯裏,唯一一個沒有上訴的。
張洪超在13号晚上,咔咔吃了一頓最後的晚餐,然後就坐在監舍裏抽煙,一分一秒的享受着他人生最後的時光。
記者問張洪超:“你恨不恨你爹?”
張洪超毫不猶豫的擺擺手:“不恨,有啥可恨的,都是成年人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記者又問他:“有沒有什麽放不下的事?”
張洪超歎了一口氣:“唉呀,我最擔心的就是我弟弟,我想我死後把自己的器官換點錢,然後留給我弟弟用。”
張洪超說完之後,直接往地上一躺,眼睛望着天花闆,沒有什麽表情,享受一秒是一秒,也是一宿沒睡覺。
和這爺倆截然不同的,就是張書海的妹妹張玉萍了,她十分不想死,此時已經崩潰了。
晚飯的時候,張玉萍隻喝了兩口粥,什麽菜都沒吃,然後就開始給女兒寫遺書,寫的全是各種留戀,一邊寫一邊嚎啕大哭。
給女兒寫完信之後,張玉萍又開始給騙子前夫寫信,除了兩人之間的愛情故事之外,就是想讓前夫照看孩子。
另外一個特别的就是張小馬,這小子在法庭上一直認爲自己很冤枉,因爲他隻參與了兩次搶劫,而且還都被張書海黑了錢,這讓他十分惱火。
但是臨刑的前一晚,張小馬知道結局已經無法改變了,反而表現的非常平靜,把晚飯吃的一幹二淨之後,他就開始跟管教下起了象棋。
兩人一直下到了淩晨三點多,記者過來的時候,張小馬還在下呢。
記者問張小馬:“戰況如何?”
張小馬嘿嘿一笑:“我已經連赢20盤了,嘿嘿,這都是管教故意讓着我,我的水平其實沒那麽好。”
9月14号早上七點鍾,管教給幾個人拿來了早餐,有饅頭稀飯,還有兩個雞蛋。
吃完早餐之後,一夥人被拉到了鄭州市體育館,參加公判大會。
在進入會場之前,警方破例讓張書海一家三口團聚了一次,因爲按照常理,死刑犯是允許和家屬會面的,但是他家的情況比較特殊,一家三口兩個死刑一個十二年,所以隻能這麽見面了。
就在這最後見面的時刻,張洪超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給他媽磕了幾個頭,這也是他落網之後,唯一一次表露出了感情波動。
張書海此時也第一次低頭說了一句:“我不應該把全家人都拉進來,我後悔啊!”
當天上午9點鍾,公判大會正式開始,張書海父子依然表現的滿不在乎,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樣了,張玉萍渾身顫抖,臉色發白,不住的往下淌汗,張世鏡和喬洪軍也都站不穩了,全程需要别人攙扶。
2001年9月14号9點35分,公判大會結束,六個人被押赴刑場,10點15分,在鄭州市郊外的一個荒山溝裏,張書海團夥六個人的罪惡到此終結。
張書海的案子中,值得欣慰的就是他們沒有濫殺無辜,唯一死的那個保安,也并不是他有意爲之,這是和其他悍匪團夥顯著不同的地方。
張書海風光了半生,人到中年不得志,産生了極大的落差,這才是他作案的根本原因,不過真是把他的親人給坑苦了。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就像他兒子張洪超說的那樣,都是成年人了,做事就要自己負責,也不能全怪别人。
像張書海這樣全家齊上陣的悍匪團夥,雖然并不多見,但也有相似的,另外一個悍匪同樣是利用炸彈搶劫,而且團夥成員之間關系同樣密切。
從下一章開始,本書将爲讀者講述下一個悍匪的故事——打虎親兄弟,悍匪張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