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陳世清繼續留在老頭這裏,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幫着對方洗衣做飯,變着花樣的哄老頭開心。
陳世清這個人,之前在老家的時候,跟周圍人相處的就不錯,靠着自己的社交能力,總算在這種人迹罕至的地方,躲過了警方的天羅地網,任憑你外面查翻天,我就在山裏當神仙。
不過能逃過一時,逃不了一世,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就算他有這樣的決心和毅力,大環境也不允許了。
放眼到全國,如今再也沒有一片淨土,能讓人消停的待上一輩子,更何況陳世清身上已經沒錢了。
眼看着農作物快收割完了,老頭父子過幾天就要下山了,陳世清沒辦法,隻能考慮别的出路。
他衡量了一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先回一趟老家,想亡命天涯,必須得先弄點錢,二來也得和親人見最後一面,至于後邊還能去哪,趕着走趕着看吧。
下山的日子,必須要選一個黃道吉日,11月6号這天,是農曆九月初九,也就是重陽節,宜出行。
這天一大早,陳世清和老頭告别,還拿出50塊錢當做酬謝,但是老頭死活不收,陳世清也沒再堅持,起身下山了。
下山的路上,陳世清一直在考慮,萬一被警察發現了,應該怎麽應對,手裏連個家夥都沒有,别說是反抗了,想要自殺都難。”
一想到自殺,陳世清又來了新想法,他下山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買了一包耗子藥,藥名叫三步倒,假如你們敢發現我,我立馬就喝藥自行了斷,看你們能把我怎麽樣!
這次陳世清沒再繞圈子,先走路去了津市,又打了一輛摩的,去了毛家岔渡口,打算坐渡船過河。
船上此時已經坐了兩個人,陳世清上船之後,一眼就看到了船頭上貼的通緝令,給他吓的扭頭就走。
本來陳世清想遊泳過河,可遊過去是沒問題,但想要不濕衣服,就是個難題了,以他目前的水性,還達不到踩水過河的境界。
看來隻能等到天黑再說了,陳世清随便找了個草叢,一直坐到天黑,好不容易看到河上過來一艘小船,趕緊跑了過去,給了船主兩塊錢,這才坐船到了對岸。
接着又是連夜趕路,天亮之後随便買了點吃的,再次藏到蘆葦蕩裏,繼續等待天黑。
再次出發的時候,陳世清覺得直接回家太危險了,于是就去了東寶村的嶽母家裏,藏在了屋外的橘子樹下面,先觀察一下情況再說。
待了沒一會,就看到堂姐夫李傳剛出來上廁所,陳世清趕緊在樹下小聲的喊他:“傳剛,傳剛!”
姐夫聽到喊聲之後,愣了一下神,馬上就反應過來了,這是陳世清的聲音,這下給他吓的瑟瑟發抖,尿都憋回去了。
陳世清趕緊從樹後走出來,跟李傳剛解釋:“你别害怕,我身上沒有槍,就是有我也不會殺你啊!”
這一下李傳剛不但放心了,而且像打了雞血一樣,身體也不抖了,喘氣也均勻了,直接過來把陳世清一摟:“哎呀,你可回來了,警察都讓我們簽了責任書,沒人敢幫你,趕緊投案吧!”
陳世清大驚:“你讓我投案?那不跟讓我去送死一樣嗎!”
李傳剛也不願意了:“你現在怕死了,早尋思啥了,你把家裏都害慘了,你大舅哥蘇武彪,因爲給你透了信,現在還在裏面關着呢,你得先把親戚給救出來啊,走,先進屋,我給你弄點吃的,咱們坐下來慢慢說!”
陳世清确實餓了,但他卻不肯進屋:“我不進去了,你做好了給我拿出來。”
李傳剛沒辦法,隻能喊屋裏人給他做好了端出來。
陳世清狼吞虎咽的吃了三個荷包蛋,李傳剛繼續勸他:“世清啊,你可别再跑了,你死了之後,我們會把你葬在祖墳,你的老婆孩子,我們也會幫你照顧,你就放心吧。”
李傳剛這段話軟中帶硬,就差明說了,如果你要是不投案,繼續禍害這幫親戚,那就别怪我們不客氣了,大家可是很容易沖動的。
李傳剛現在已經把陳世清盯得死死的,估計稍微覺得他有點不對勁,馬上就得撲上去把他拿下。
陳世清和張君不一樣,他對自己的老婆孩子還是很不錯的,面對堂姐夫的軟硬兼施,他也想明白了。
陳世清很清楚,現在到處都是通緝令,自己沒錢沒去處,再這樣跑下去很難,爲了自己的家人,還是選擇自首吧。
陳世清答應之後,姐夫趕緊趁熱打鐵:“走走走,現在就去打電話自首。”
李傳剛一點沒客氣,說自首,馬上就得辦,都沒說讓陳世清去看一眼老婆孩子,直接用手摟着陳世清的腰,半推着他往前走。
陳世清投案之後曾經說過:“如果我真想跑的話,他就算是摟着我的腰,那也是擋不住的。”
兩個人去了附近的小賣店,用公用電話撥打了110,電話接通之後,陳世清跟接線員說道:“幫我查一下常德市公安局局長的電話,我是通緝犯陳世清,我要自首。”
這句話一說出來,對面非常客氣:“好好好,你稍等一下,我馬上給你查。”
陳世清等了一分鍾左右,就把電話挂了,又給自己家打了過去,結果是他老丈母娘接的。
一聽是陳世清,丈母娘趕緊勸他:“你快去投案吧,家裏人都被你害慘了啊!”接着又是一頓埋怨。
陳世清很不耐煩的問她:“警察到底在不在你身邊。”
嶽母告訴他:“你等我給你找去。”說完就把電話挂了。
可是姐夫這邊卻等不及了,他也許是想立一份頭功,于是再次拿起電話,撥打了110。
報警中心這次直接把電話轉到了安鄉縣公安局副局長那裏,姐夫把電話遞給了陳世清,陳世清問對方:“我是陳世清,現在算不算投案自首。”
得到了局長的肯定答複之後,陳世清告訴他:“我現在在東寶村,你們來吧。”
放下電話之後,陳世清就坐在院子裏抽煙,這時候已經過來了很多人看熱鬧,也有不少跟他聊天的,說的最多的就是:“你怎麽能做這種事呢,可把你老婆孩子坑慘了,以前你也不是這樣的人啊!”
陳世清全程隻是苦笑着,也沒怎麽說話,直到最後才淡淡的說了一句:“我已經加入組織了,身不由己啊!”
大約晚上10點40分左右,三個警察騎着摩托車過來了,先是給他搜了身,又用他的皮帶把他的雙手捆了起來,然後就押着他往回走。
官方沒有公布這三個警察是哪個派出所的,也不知道什麽原因,這麽重要的案犯,隻來了三個人,而且連個手铐都沒有。
這一路上看熱鬧的人非常多,陳世清不住的跟認識的人點頭打招呼,走了兩公裏左右,大湖派出所的警車開了過來,這才把陳世清帶進車裏。
到了派出所之後,陳世清跟所長提了一個要求,說想要見見老婆孩子,所長滿足了他這個條件,随後蘇武玉和兩個兒子都過來了。
一家人自然是抱在一起痛哭不止,陳世清說了一些交代後事的話之後,再次被帶上警車,送到了安鄉縣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