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浮生笑着問道:“陸先生此話何意?”
陸茶客平靜地說:“其他茶葉,都經過多道的加工工序,譬如揉撚,譬如發酵,譬如焙火等等,這些過程,體現了工匠精神,體現了人的智慧,所以它們能買上高價,以它們爲業的人,也能賺到錢财,安身立命……白茶隻是日曬,便可成茶,非但沒了噱頭,也讓人無法炒作,誰又願意弄這東西呢?”
“以白茶喻人,這種人就是不服管束,目空一切的孫猴子,即便有着過人的才華,也難免要四處碰壁,往往等不到自己,散發獨特的香氣,就被打壓的泯然衆人,甚至消失在這風波險惡的江湖之中……”
劉浮生聞言,輕輕點頭說:“受教了,陸先生這話說的非常實在!不過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初心和理想抱負,有人說,槍打出頭鳥,但是鳥生出來,總不能因爲怕子彈而不飛吧?”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在初心和理想面前,有時候,個人的成敗,得失,其實也不那麽重要……”
“白茶三年爲藥,七年爲寶,我相信假以時日,我會在這千篇一律的官場之中,掀起一道别樣的浪花!”
劉浮生的答案,顯然在陸茶客的意料之中,畢竟初生牛犢不怕虎,劉浮生本就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有這種想法才是正常的!
陸茶客對他的答複非常滿意,因爲,像史春秋那樣“成熟”的人,他身邊已經太多了,而劉浮生确實給了他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陸茶客笑了笑說:“除了我之外,許多人也都能看出,你是一個不願意妥協的人,并且,你還擁有一些難能可貴的才華……我想這才華,就是你的底氣吧?不知你有沒有思考過,别人不去磨你的棱角,或許恰恰就是,想用你的棱角,去刺傷第三方呢?”
劉浮生挑了挑眉毛說:“陸先生這句話,可有點誅心了。”
陸茶客微微一笑:“誅心與否,亦或是否有挑撥之意,我不做解釋。可你不能否認,我說的也是事實!有棱角的你,恰是一把鋒利的刀,無論割在誰身上,都會把對方割得皮開肉綻!這種滋味,許多人都嘗過,我也有過體會!作爲刀,你的确不錯。”
劉浮生笑而不語,在陸茶客的面前,有些事情,解釋也是徒勞的,站在對方的立場,他這麽認爲,也很合理,很正确。
陸茶客輕歎了一口氣,循循善誘的說:“小劉啊,或許你聽說過,一些關于我的事情,之前你和我,也有過一些摩擦!其實,關于以前的事,我從未想過要針對你——不是因爲我這人大度,而是因爲你并不值得我特意針對!”
“今日你我二人,坐在這裏飲茶,沒有領導和下屬之分别,自然也抛開了,我們一直以來的不同立場,我這麽說,沒問題吧?”
劉浮生點頭道:“當然沒問題!我很清楚,以前遼南市和陸先生,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我想誠懇的說一句,那時候,我并沒有膽量拿棱角去刺陸先生,隻是一潭死水,令人窒息,一個小人物,爲求生存,爲了嶄露頭角,必須做一個勇于打破規則的人,否則他就永遠都要趴在規則的底部,做别人的墊腳石了。”
這段話,劉浮生是在說,自己剛重生,進入體制内的情況!
那時,他的确沒有和陸茶客針鋒相對的想法,畢竟對于一個小小的公務員來說,陸茶客的級别實在太高了,就算他坐火箭,都有點夠不着!
也正如他所說的一樣,那時候遼南市已經在陸茶客的掌控之中,何建國作爲陸茶客的人,将遼南市經營的,好似鐵桶一般!
規則已經制定,關系網絡已經鋪好!
如果劉浮生不幫助李文博,根本不可能晉升的這麽快!
隻要何建國存在一天,劉浮生就不可能擡頭!
随後,劉浮生參與羅豪案,招惹到唐家,又對付金澤榮、郭陽等人,也都是沿着這一條脈絡!
表面上看,劉浮生做的所有事情,都是順理成章的唯一選擇!
陸茶客在此之前,也把劉浮生崛起過程,調查得十分清楚!
所以陸茶客覺得,劉浮生所說的,完全都是實話,他想要在那種環境裏崛起,就隻能站在李文博那一邊,幫着李文博奪取遼南市的權力!
隻有打碎規則的人,才有重新建立秩序,并在秩序之中,享受最大回報的資格!
正因如此,陸茶客才對劉浮生,起了招攬之心,因爲他覺得,毀掉劉浮生,沒什麽挑戰,招攬劉浮生,卻能給自己帶來很大的好處!
聽罷劉浮生的解釋之後,陸茶客笑着說道:“我明白你的難處,所以我覺得,以前的事情,我們可以一概不談,就讓它随風而去!我們今天隻喝茶,隻談現在與将來!”
此時,腳步聲響起,史春秋拿着陸茶客剛才所寫的毛筆字,重新回到了茶台旁邊。
史春秋的表情和臉色,已經恢複了正常,他笑着對劉浮生說:“劉主任,我們領導知道你要來,特意在書房裏,寫了幾個字!剛才就跟我說了,這是要送你的啊!你可知道,我們領導,除了品茶一絕之外,這墨寶也獨步省内啊!”
陸茶客對于史春秋的吹捧,并沒有表示謙虛的意思,因爲他對自己的書法,也是非常自負的。
史春秋把這幅字徐徐展開,劉浮生也頗爲欣賞的點了點頭,說道:“千金之子,好字啊!陸先生的書法造詣,令人歎爲觀止!”
頓了頓,劉浮生補充了一句:“真香!”
史春秋聞言,頓時感覺惱火,心說:姓劉的,你也太損了吧?奉承陸領導就完了,何必再踩我一腳呢?咱們從見面開始,我都對你挺友好的,也沒得罪過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