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嫌疑人已經失去了之前的嚣張跋扈,他神情木然,眼中布滿血絲。
劉浮生點燃一根煙遞了過去。
羅豪下意識接過來,深吸一口說:“該講的,不該講的,我全都講了。你還找我做什麽?”
唐少傑的死,對于羅豪的打擊,超乎想象的巨大,他的靠山已經倒了,他也陷入了絕望,幾乎把所有罪行全都交代了。
隻不過,他知道的事情很有限,他的任務是看守帝豪夜總會那間密室,至于密室裏的東西究竟是做什麽的,怎麽運作,他則一概不知。
唐少傑之所以會與羅豪接觸,是因爲使用那台電腦的人,正是唐少傑自己。
和劉浮生分析的一樣,唐少傑不是羅豪的直接上級,他的上級是一個叫“t先生”的人,但他從未見過對方。
劉浮生掀了掀嘴角說:“我們畢竟相識一場,我來找你聊聊天。”
“嘲笑我啊?”羅豪盯着劉浮生說:“我承認你很厲害,連唐先生都栽在了你手裏。但我和你,沒什麽好聊的。”
“那麽,聊聊周至吧,你殺白若飛那天,并沒有抓住周至,那天發生了什麽事?”劉浮生單刀直入問道。
殺白若飛的那天……
羅豪的嘴唇動了動,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煙,默不作聲。
劉浮生從兜裏掏出一個東西,在羅豪眼前晃了晃:“還記得這個嗎?”
這是一塊佛牌,無論質地還是做工,都屬于最上乘,上面雕刻着東南亞四面佛的佛像,正是白若飛的那件遺物!
離開遼南之前,白若初把這塊佛牌送給了劉浮生,她說,這是她哥留下的唯一的東西,交給劉浮生,就是讓他知道,無論什麽時候,他在她心中都是最重要的人。
看到這塊佛牌之後,羅豪的瞳孔猛然一縮,似乎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劉浮生:“這、這東西,怎麽會在你的手上?”
“你忘了?蔺守仁是我抓的。”劉浮生收起佛牌,淡淡說道。
羅豪恍然道:“沒錯,這塊佛牌是蔺守仁向我要的!他救了我,但我沒有任何東西給他,他說這塊佛牌不錯,我就送給了他……當時我心裏還在冷笑,這佛牌是我從死人身上拿的,他也不怕晦氣……”
“我想知道的是,那天你怎麽受的傷!”劉浮生打斷了羅豪的回憶,沉聲問道。
羅豪微微一哆嗦,沒有說話。
劉浮生歎了口氣說:“你也知道,該說的不該說的,你都已經說了,那麽這件事,你還有隐瞞的理由嗎?”
“再給我一根煙吧。”羅豪沉默片刻,忽然伸出手。他手腕上戴着鐐铐,胳膊無法伸直。
劉浮生又給他點了一支煙,靜靜等着他的下文。
羅豪一口抽掉三分之一的煙,這才緩緩開口:“你說的對,我已經是死罪了,沒什麽不能說的了……那天,我被自己人打了一槍……”
他說的很啰嗦,斷斷續續,并不連貫,大緻情況是,他沒有追上周至,返回頭就抓住了賀雅麗。
正在他審問賀雅麗時,有人忽然打電話叫他出門。
那個人曾經在唐少傑的身邊,跟唐先生明顯是朋友,所以羅豪也沒防備,結果,剛到約定地點,他就被對方打了一槍。
好在他命大,槍傷暫時不緻命,所以他就一路倉惶逃竄,才被蔺守仁救了回來。
“我知道,他們想滅口。”羅豪抽着不知是第幾根煙,聲音沙啞的說:“他們終究不信任我,想讓我永遠閉嘴啊。”
劉浮生疑惑的問:“但後來,你不但活着,而且混得不錯?”
羅豪苦笑道:“那是因爲唐先生出面保我,他的那些同夥,才放棄了對我的追殺。那些人,我一個都不認識,隻知道唐先生說,我如果走漏消息,他的風險最大的!”
“你一個都不認識?”劉浮生挑了挑眉毛。
羅豪點頭,随後又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想問什麽,雖然我不知道那個想要殺我滅口的人,叫什麽名字,但我記得他的眉梢,有一顆黑痣!以前我聽一個相面的說過,這樣的面相,叫眉裏藏珠,是很富貴的面相。”
“不知道名字,你怎麽稱呼他?”劉浮生挑了挑眉毛。
羅豪說:“他年紀比唐先生大一些,唐先生叫他木頭哥,我也這麽稱呼他的。”
“其他人的稱呼呢?”
“别人我都不清楚,他們彼此在我面前,很少互相稱呼。”羅豪說。
劉浮生輕輕點頭,又給羅豪點了一支煙後,站起身問:“這些事,爲什麽審你的時候,你沒說?”
羅豪搖頭笑道:“不是我不想說,是你們根本沒問。”
警方隻關心羅豪犯罪的事實,白家人隻關心他如何殺害的白若飛,以及洩露國家機密的情況。
沒人關心他險些被人一槍打死的事情,就算偶爾聽到,怕是也隻會抱怨,爲什麽當年那人沒有一槍打死他!
……
離開了羁押室,劉浮生長出了一口氣,至少問出了些眉目,那位“木頭哥”應該也是和唐少傑差不多的人物,或者說是唐家的政治盟友之一。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劉浮生,你怎麽在這裏?我正想要去找你呢!”
劉浮生轉身笑道:“付政委?你找我有事?”
付開明笑呵呵的說:“我剛和局領導班子開過會,李局親自主持的,我們都在讨論你的問題!十五年前的一二九殺人案,以及這次的冬季掃黑行動,你都是首功啊!局領導班子,正在研究怎麽給你嘉獎呢!”
付開明壓低聲音說:“我估計,這次你至少能升個副處!副支隊長的位置,估計是穩了!說不定,職位還能更高呢!”
付開明滿眼羨慕!劉浮生年紀才多大,入職才多久?這升級的速度,簡直就和坐火箭一樣!他熬了這麽多年,也才熬到一個副處!
但劉浮生卻沒有露出任何興奮的表情,他不動聲色的問道:“局裏已經決定了?”
付開明搖頭:“那倒是沒有!就算局裏決定了,也得走程序報到組織部,層層審批啊!不過,你小子肯定是要升官的!到時候你得請客啊!”
“那必須的!”
劉浮生笑呵呵的應付完付開明,轉身便敲響了李文博辦公室的門。
此時,李文博的臉色,似乎并不好看,他見劉浮生來了,指着旁邊的沙發說:“坐下吧!”
還沒等劉浮生講話,李文博就開門見山的說:“有件事,你要有心理準備……市委組織部新來了一位部長,我們剛剛通過電話,我能感覺到,他對你似乎有很大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