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之後,李江懵了一下,喃喃說:“劉浮生,我怎麽覺得,你說話這語氣,就好像是遼南市長一樣?”
劉浮生微微一笑,他現在當然不是遼南市長,但他知道,在未來波瀾壯闊的大時代中,遼南市錯過了什麽,又經曆了什麽。
有些話不能多說,點到爲止吧。
此刻,農家院的服務員已經走出來,告訴馬銘菜炖的差不多了。
四人這才全都走進房間。
既然是農家院,包間自然是典型的北方布置,屋裏窗下是一張通長的大火炕,炕上擺着小炕桌,可以喝茶也可以小酌。
除此之外,屋裏還壘着一個大土竈,此時,土竈爐膛裏柴火熊熊,上面一口大鍋中炖着肥美的胖頭魚,以及剛宰殺的農家自養的大公雞,鍋的邊緣還貼着苞米面大餅子。
深秋時節,天氣轉涼,整個房間裏卻暖烘烘的,飄散的魚肉濃香,令人食欲大動!
劉浮生照例沒喝酒,馬銘專門帶了一箱飛天茅台,饞得李江口水嘩嘩的往外流,在這倆家夥的忽悠下,鄭小芸也點頭倒了一小盅。
雖然在上次的同學聚會上,劉浮生和馬銘、李江都有過不愉快,但畢竟是同窗三年,共同度過了最陽光燦爛的日子,在這暖洋洋的氣氛下,所有陰霾都一掃而空。
吃飯的時候,幾人聊了許多。
除了回憶共同的高中生活之外,馬銘一如既往的,炫耀着家裏的财富,從礦山到自家新蓋的大别墅,從幾百萬聊到幾百億。
李江在财富上比不過馬銘,在權力上更不如劉浮生,索幸這家夥本就油滑,也是奔着巴結兩人來的,所以見縫插針,把馬銘捧的很高興,還不時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劉浮生話不多,微笑着喝茶,偶爾說上一兩句,李江和馬銘立即跟着節奏繼續聊。
鄭小芸坐在劉浮生的對面,或許是因爲酒精的緣故,俏臉一直紅撲撲的,盯着劉浮生的眼眸,仿佛要漾出水來。
馬銘發現了這一點,郁悶的連喝兩杯酒,劉浮生見狀站起身說:“你們先聊,我出去上個廁所,順便透口氣。”
既然是上廁所,鄭小芸當然不能跟着。
李江看出了苗頭,也立即說:“同去!同去!”
農家院的廁所,自然是外面的旱廁,兩人放完水索性就站在外面抽煙,看着遠處的山色。
“你是刑警隊的,和道上的人熟嗎?”李江忽然問道。
劉浮生看了他一眼問:“怎麽了?”
李江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咱們都是老同學,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其實我這次來,也是有事想找你幫忙……”
李江家是做服裝生意的,在全市好幾家大商場都有檔口,另外也有對外的門面房。
檔口倒還好說,有商場管理,可門面房卻不在商場内,隻能面對社會上的那些妖魔鬼怪了。
官面上的人相對好對付,随便找個關系,花錢送禮,不但水電費全都可以按最低标準算,就連一些稍微不合規的,比如門頭、消防之類的,也都随便折騰。
但江湖上的人,就不好伺候了。
“我們家的店,原本就有收保護費的,我家按月交,也沒啥!可最近又來了一撥人,他們也收保護費!這一下子來兩撥,誰受的了啊!”李江說。
劉浮生問:“之前那些收保護費的,不管你家?”
李江苦笑說:“就是因爲這個才郁悶!之前些混混說,除了這些人,别的他們都管,這些人他們管不了,但他們的保護費還得照交!”
還有這種事?劉浮生都聽樂了。
李江歎氣:“你是當官的,沒做過生意,不知道我們這些個體戶有多難!這就像簡單的一個門頭,市容管完消防管,消防走了城管來,他們都說,按照他們的改就沒事,可一旦聽說别的部門也管,他們就一推二六五,說他們這邊沒事,别的部門管不着!現在他媽的,混子也開始玩這套了!”
管理系統權力邊界的混亂,的确是很難解決的複雜問題。
這畢竟是一個龐大城市的神經末梢,抓典型可以,想全抓,至少現在,還不現實。
“我可以和你們轄區派出所聯系一下,讓他們幫你解決。”劉浮生說。
李江搖頭說:“派出所不行!我爸也找過所長了,所長說,我們不是第一個找他的人,所有商家都遇到同樣的問題!這件事派出所管不了!這兩邊,一邊是豹哥的人!一邊是豪哥的人!”
“豹哥?豪哥?”劉浮生挑了挑眉毛。
李江說:“豹哥就是遼南道上有名的金錢豹,鮑先生!咱們上學的時候,就經常聊他,像馬銘那種混子,還老說他是豹哥在水城的手下的小弟呢!豪哥,就是帝豪夜總會老闆羅豪!江湖人稱閻羅豪!”
金錢豹和閻羅豪!
他們一個遼南市黑道教父,老牌的大哥。另一個是,強勢崛起的新勢力!
本以爲這兩撥人馬,必定會進行一場龍争虎鬥,就連市局掃黑組都嚴陣以待,密切關注,卻沒想到現在竟相安無事,還輪流收起了保護費。
聽說這個情況後,市局所有人都有點茫然,隻有劉浮生知道,應該和唐先生之前來遼南的事情有關。這同樣也是他,打着唐先生的名号,給鮑先生,也就是豹哥打電話的原因。
其實李江的事,劉浮生并不想管。
可是,這件事和羅豪有關,他又不能不管。
“下次他們來收保護費的時候,你告訴我,我去會會他們。”劉浮生說。
李江驚喜道:“真的?劉浮生!你太夠意思了!我就知道,你這人最念舊情!上次在同學會上,那頓狗糧,我沒白吃!”
“狗糧?什麽狗糧?李江,你他媽的,不是吃狗糧上瘾了,跑外面開小竈來了吧?”馬銘的聲音忽然響起,他也從房間裏走出來了。
李江胖臉一紅,連忙搖頭:“别特麽瞎說!你咋出來了?讓鄭小芸一個在屋裏?”
馬銘今天喝了不少酒,噴着酒氣說:“别提了!鄭小芸喝多了!”
喝多了?
李江伸着脖子看向包間的窗戶,果然隐約看見,鄭小芸此時正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這家夥随後賤笑說:“那不是正合你意……”
“你他媽說什麽呢!”馬銘剛點上煙,聽到這話,當場就要把手裏的限量版zippo砸過去:“老子要的是人,不是她的身子!女人,老子缺過嗎?”
這句話倒是讓劉浮生高看了馬銘一眼,笑着問:“到底怎麽回事?”
馬銘狠狠抽了口煙,看着劉浮生說:“你也别裝糊塗,她這樣,全是因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