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正關心地問了一句,“錢正,你沒事吧?”
錢正有些結巴道,“沒……沒事。”
趙青正輕嗯了一聲,繼續道,“錢正,我知道你現在抱着退休前撈一筆的想法,想讓你兒子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現在紀律部門已經盯上你,不管是因爲什麽原因盯上你,隻要紀律部門查下去,你都經不起人家查,畢竟你的問題不少。”
錢正譏笑了一下,“趙書記,那依您之見呢?”
趙青正再次沉默,臉上露出掙紮的神色,良久,趙青正幽幽道,“錢正,如果一切問題到你這停止,那事情就好辦了,而且你要是因爲被紀律部門調查而出點什麽事,到時我還能拿這個做文章給紀律部門施壓,你覺得呢?”
錢正手腳發涼,拿着手機的手顫抖着,“趙書記,您……”
趙青正打斷錢正的道,“錢正,不管你有沒有事,你兒子那邊,我都會保他平平安安,至少能讓他下半輩子享盡富貴。”
趙青正說着頓了一下,“我想會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對嗎?”
錢正呆呆地沒有說話,趙青正一口一個他兒子,錢正哪裏聽不出來,對方是在拿他兒子威脅他,而且對方明顯早就做了準備,早早就讓人暗中盯着他兒子,一旦他被紀律部門盯上,他兒子就成了趙青正威脅他的籌碼,他如果平平安安沒事,或許就一直蒙在鼓裏。
電話這頭,趙青正沒再說話,他在等錢正的答案,而他剛剛對錢正的暗示,絕對不是剛才片刻間就沖動做出的決定,這是他平日裏早就深思熟慮過的,否則他不會先讓人暗中盯着錢正的兒子。
“你對我很重要,但現在的情況,沒有你對我更重要,錢正,你别怪我心狠,我也是被逼的。”趙青正心裏默默說了一句,不是他心狠手辣,而是他不得已而爲之。
隔着電話,趙青正此刻似乎都能聽到錢正粗重的呼吸聲,雖然不知道錢正現在是什麽表情,但趙青正不用想也知道錢正現在恐怕殺了他的心都有。
不知道過了多久,錢正開口道,“趙書記,我還有别的選擇嗎?”
趙青正不答反問,“錢正,你有更好的選擇嗎?”
錢正噤聲了,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可以保守住任何秘密,這個道理他們都明白。
趙青正又提醒了一句,“錢正,時間不多了。”
錢正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麽,最終還是沉默了。
臉色變幻着,錢正面無血色地緩緩開口,“趙書記,我明白了,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趙青正輕籲了口氣,溫和道,“嗯,你不要擔心你的家人,我趙青正是說話算話的人,别的不敢誇口,給他們一個富貴的生活是能保證的。”
錢正嘲諷地笑笑,他現在總算知道了趙青正那僞善的面孔下有多狠。
兩人最後不知道又談了什麽,幾分鍾後,錢正失魂落魄地挂掉電話,拿着手機怔怔出神。
伴随着牆上的時鍾走動,錢正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好幾分鍾後,錢正眼睛才動了一下,臉上逐漸又有了神采。
“好死不如賴活着,老子不能就這麽放棄,趙青正這混蛋想讓我死,老子憑什麽就得死?”錢正目光猙獰,他不想就這麽走了,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沒人願意死。
老子要搏一把!錢正咬牙想着。
拿起手機,錢正先是将剛剛的通話錄音保存下來,然後發到一個郵箱,而後将手機裏的重要資料删掉,随即又将手機恢複出廠設置。
做完這些,錢正想着自己還有什麽事情需要安排。
……
省裏邊,趙青正在跟錢正打完電話後,便按既定的行程安排外出調研考察,隻不過他卻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留意着手機信息。
下午2點多左右,關州市大院。
林松原在辦公室眯了半個多小時,這會剛起來,正精神抖擻地伸着懶腰。
就在這時,兩輛從黃原過來的車子駛進市大院,林松原的手機也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接起電話,林松原聽到對方自報家門後,臉色一變,挂掉電話後,林松原立刻将秘書喊了進來,“小周,你幫我到電梯口接一下,省紀律部門的人過來了。”
林松原的秘書叫周祥,已經跟了林松原快三年,深得林松原信任,這會聽到林松原的話,周祥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問道,“林書記,省紀律部門的人來幹啥?”
林松原啧了一聲,“我倒是也想知道呢,别啰嗦了,趕緊先去接。”
看着秘書出去,林松原背着手在辦公室裏來回走着,聽到紀律部門幾個字,林松原心裏邊莫名有些犯嘀咕,這會連他自個都沒發覺,他的身體下意識緊繃着。
拿起手機看了看,林松原猶豫着要不要給紀律部門的一把手林劍打個電話過去,對于這個往前數三四百年算是同一個祖宗的本家,林松原的心思是十分複雜的,一方面想巴結讨好對方,跟對方主動親近,但林劍的䗼格卻又讓他很難更近一步,這次他提任書記後,他更是發覺林劍對他多了些冷淡,反正從他對林劍的日常拜訪中,他能感覺到林劍并不是很熱情,雖說林劍的䗼格本就是如此,但林松原還是能感受到其中一些細微變化的。
猶豫了一下,林松原終歸還是放下手機,林劍既然沒有提前跟他通氣打招呼的意思,那他就别多問了,省紀律部門的人過來找他,既然還能跟他提前聯系,那八成也不是沖着他來的。
就在省紀律部門的人抵達市大院時,錢正所在的辦公室,接到信息後就站在窗口前注視着樓下大院的錢正,臉上慘然一笑。
“該來的還是來了,而且還來得這麽快。”錢正呢喃着,臉上的表情充滿了不甘。
站在錢正所處的位置,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樓下來往的人和車,默默注視着樓下兩輛停住的車子,錢正無聲站立了一會,随即走回辦公椅坐下。
伸手拉開抽屜,錢正的手有些發抖,從抽屜裏拿出了一盒藥。
這是一盒安定類的藥品,錢正自打有神經衰弱睡不好覺後,就讓醫生給他開這個藥來助睡眠。
這種藥大都是管制的,除了醫院能開,外面買不到,而且通常醫生隻會開一個星期的量,不會多開,但這對錢正來說都隻是小問題,他此刻手裏盒子裏的藥,是足足一個月的藥量,作爲領導,他不可能每周都親自跑到醫院開藥,随口一聲吩咐下去,自然會有人幫他解決這種小事。
從藥盒裏抽出兩排藥片,錢正臉色發白,一顆一顆地将藥片擠出來放桌上,足足有二十多顆。
在錢正數着桌上的藥片時,林松原的辦公室裏,看着秘書将省紀律部門的人迎進來,林松原滿臉笑容地站起身,“喲,陳主任,今天是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來人是陳鵬,省紀律部門某調查室的副主任,之前到關州辦案,同樣也是陳鵬帶隊,林松原對陳鵬頗爲熟悉,同樣也知道陳鵬深受林劍器重,對方上任後,顯然有意把陳鵬當成親信培養。
陳鵬朝林松原點頭緻意着,客氣而又不失恭敬道,“林書記,您好。”
林松原熱情道,“陳主任,請坐。”
陳鵬微微點頭,道,“林書記,您的時間寶貴,我就不多耽誤您的時間,我們這一趟過來,主要是跟您通報一個情況,就是你們市裏的錢正涉嫌一些違紀情況,我們此行過來……”
聽着陳鵬的叙述,林松原心頭一緊,靠,錢正出問題了!
想到自個昨晚還在和錢正、喬梁一起吃飯,同時因爲彭白全進縣班子的事,他還通過錢正傳話,要和趙青正做些交易,這會一聽到錢正出問題,林松原腦瓜子嗡嗡直響。
林松原一時有些失神,直至陳鵬叫了幾聲,“林書記……”
林松原回過神來,看向陳鵬,見陳鵬也在看他,幹笑了一聲,趕緊道,“陳主任,你是要我這邊配合是吧,好好,沒問題,我這就讓秘書去将錢正叫過來。”
林松原說完,看向一旁同樣發愣的秘書周祥,“小周,你還傻站着幹嘛,趕快去通知錢正同志過來,對了,别說是紀律部門找他。”
林松原最後不忘又叮囑了一句。
秘書周祥一個激靈,這會才清醒過來,點頭說了聲好,匆忙離開。
林松原交代完,複又看向陳鵬,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陳主任,你們稍等,我已經讓人去通知了。”
陳鵬點了點頭,多看了林松原兩眼,林松原這會的表現有點慌嘛,有點像驚弓之鳥,作爲長期在紀律部門工作的人,陳鵬對這種反應太熟悉了。
目光在林松原臉上多停留了一會,陳鵬嘴角微不可覺地動了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