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堤工程是自己親自抓的城建綜合治理工程的重要組成部分,之前那麽風光地接待各兄弟地市的人來參觀學習,關新民看完後還大加贊賞,現在卻要去上面檢讨,這不是明擺着讓自己打自己的臉嗎?自己之前的風光如何收場?之前來參觀的兄弟地市領導心裏會如何恥笑自己?特别是,自己如何向關新民交代?他之前可是對江州的城建治理褒揚有加,對自己搞的這爲民工程很滿意的。
還有,既然上面已經給了自己和安哲處分,隻是說江州要對此作出深刻檢查,并沒要求安哲和自己一定要親自去黃原當面檢查,安哲何必搞這一出?是爲了讨好上面,還是想故意讓自己更加難堪?還是想借此間接讓關新民心裏不舒服?
而要是最後一點,那這是安哲自己的意思?還是他按照上面什麽人的暗示這麽做的?
如此一想,駱飛心裏不由感到了嚴重,我靠,雖然調查和處理結果出來了,但此事似乎餘音未了,似乎有人想借助此事搗鼓某些動作。
駱飛越想越覺得嚴重,不行,不能去黃原,必須要阻止安哲。
于是駱飛果斷插話:“檢讨我沒意見,但專門爲這事去黃原,我反對。”
一聽駱飛這話,大家都看着駱飛,這是安哲和駱飛到江州搭檔以來,駱飛第一次在班子成員會上以這種方式公開反對安哲的意見,以前雖然對某些事有不同看法,但相對都比較委婉,而這次卻如此幹脆。
一時,大家都有些意外,又都各懷心思,有的猜透了駱飛的心思,有的一知半解。
安哲停住看着駱飛:“老駱,你爲什麽反對?說說理由。”
駱飛利索道:“我的理由有兩點,第一,上面下來的處分通報裏,隻要求江州就此事對上面做出檢查,并沒有要求我和你一定要專門去黃原做當面書面檢查,現在你提出這一點,我認爲是多此一舉,完全沒有必要。
第二,根據上面對此事處理的要求和指示,我們當下有很多更重要的工作去部署去落實,特别是我這邊,忙得不可開交,實在擠不出時間。鑒于此,我認爲,目前我們應該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幹實事上,少搞一些形式主義……”
駱飛這話聽起來很理直氣壯,而且暗諷安哲在搞形式主義。
大家聽了都覺得嚴重,駱飛把形式主義這頂帽子給安哲扣上,這可不是好玩的。
徐洪剛不動聲色看着眼前的态勢,心裏暗暗做着自己的判斷和分析。
楚恒同樣不動聲色,心裏暗暗琢磨着。
聽了駱飛這話,安哲不動聲色點點頭,然後看着大家,沉聲道:“對老駱的理由,各位以爲如何?”
聽安哲征求大家的意見,大家一時都不知該如何說,一二把手發生争執,這個時候的站隊很重要,不管偏向誰,都會引起另一位的不滿,如此,幹脆先保持沉默好了。
于是大家都保持沉默。
看大家沉默,安哲接着道:“在這個問題上,既然我和老駱有些分歧,那麽,作爲班子成員,大家必須有一個态度,每個人都要有。”
一聽安哲這話,大家知道不能繼續沉默下去了,好歹都要有個态度。
于是大家都看着徐洪剛,他是老三,看他先怎麽說。
看大家看自己,徐洪剛心裏有些糾結,換了以前,遇到這種事,他會毫不猶豫支持安哲,但現在,經曆了這段時間的很多事情,以及自己的多次思考和權衡,徐洪剛的内心在不知不覺發生着微妙的變動,他覺得自己此時是不好明顯支持哪一方的。
稍一思忖,徐洪剛道:“對于安書.記的意見,我認爲是很有道理的,在這種時候,發生了這種事,安書.記和駱市.長親自去黃原給上面做檢讨,更能顯出江州對此事的高度重視,以及痛定思痛整改的決心和意志,而這決心和意志,在上面大領導的眼裏,無疑是對此事深刻反省反思的具體體現……”
聽着徐洪剛的話,駱飛心裏暗罵徐洪剛,這個跟屁蟲,自從安哲來了江州,他就一直緊貼着,一直和自己作對,實在讓人讨厭。
徐洪剛接着道:“而駱市.長剛才的話,我認爲也不能不考慮,在上面并沒有明确讓江州主要負責人必須到黃原檢讨的情況下,在這種時候,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放在内部整改和抓落實上,似乎很有必要,而且,我們既然決定要在全市開展一次大檢查,确實時間緊任務重……”
徐洪剛這話顯然是在和稀泥,大家都聽出來了。
駱飛微微一怔,眨眨眼,咦?徐洪剛這次似乎有點反常啊,沒有一邊倒,這是爲什麽?難道他在借這個機會隐晦向自己示好?
徐洪剛爲什麽要向自己示好?莫非是他覺察出了關新民對自己的關照,由此想到了什麽?内心發生了波動?
如此一想,駱飛心裏有些得意。
既然徐洪剛帶頭和稀泥,大家也就随聲附和,這樣的好處是安哲和駱飛兩邊誰都不得罪。
張海濤本來是打算支持安哲的,但看徐洪剛帶了這麽一個頭,大家又都附和,暗暗琢磨了下,決定不做鮮明表态,于是簡單說了兩句模棱兩可的話。
輪到楚恒的時候,他除了附和,還額外加了一句:“其實,我認爲,在我們的工作中,最重要的是真抓實幹,形勢主義是萬萬要不得的,這也是安書.記在工作中一直強調和倡導的。”
楚恒這話很毒,一方面和駱飛剛才的話遙相呼應,另一方面又擡出安哲來堵住他的嘴。
對楚恒這話,駱飛很滿意,嗯,到底是同盟,關鍵時刻看出來了,不錯。
聽大家說完,安哲犀利的目光看着駱飛和楚恒,嚴肅道:“你們二位認爲去黃原給上面做檢讨是形式主義,對不對?”
安哲這話讓駱飛和楚恒一時有些無措,他們心裏很明白,這頂帽子是萬萬不能認領的,一旦戴上,等于目無上面,等于是對上面大領導的極度不尊重。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駱飛忙搖頭。
楚恒也讪笑一下:“我也不是那意思。”
“既然不是,那你們二位此時這麽說,又是什麽意思呢?”安哲步步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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