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保山知道現在很晚了,也沒敢多坐,立刻又起身道,“徐市長,時間很晚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免得耽誤您休息。”
“沒事,我現在也沒睡意了,你要是不急着回去,就留下來喝幾杯紅酒。”徐洪剛笑着走向酒櫃。
洪保山瞟了一眼那足足占了一整面牆的酒櫃,隻見裏頭琳琅滿目的各種名酒,白的紅的都有,再加上徐洪剛住在這高檔奢華的會所裏,洪保山心裏沒來由冒出一個念頭,徐洪剛如此貪圖于享受,恐怕不是什麽好事。
心裏想歸想,洪保山也不敢多說什麽,這種話也輪不到他去開口,作爲下屬,他還是擺正自己的地位,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就别吱聲。
“徐市長,酒我就不喝了,已經快淩晨了,我還是先回去了。”洪保山站起身,委婉地推拒道。
“也行,那你先回去,回頭有什麽事我再跟你聯系。”徐洪剛沒有勉強。
這一次,徐洪剛親自将洪保山送進電梯,給足了洪保山面子。
返身走回屋裏,徐洪剛自己開了瓶紅酒自飲自酌,小十分鍾後,謝偉東帶着手下趕來,不過他并沒有讓手下上樓,而是讓他們在一樓房間裏等着。
“徐市長,人我已經帶過來了,在樓下房間。”謝偉東獨自上來見徐洪剛。
徐洪剛輕點着頭,把U盤拿給謝偉東,道,“這U盤是市檢的内部人員資料,你去我書房拿個手提電腦下去,把資料打開讓你的手下辨認,看有沒有今天他們看到的人。”
謝偉東接過U盤,不敢多耽擱,道,“我馬上就去。”
謝偉東去邊上的書房拿着手提電腦下樓去了,徐洪剛獨自一人喝着酒等着,一邊琢磨着這個事,要是謝偉東的手下沒能從這市檢的内部人員資料裏辨認出他們白天所見到的人,那他就得懷疑是不是謝偉東手下的人搞錯了,到時這事就姑且不去管它,回頭讓謝偉東多留心一下便是。
徐洪剛暗自沉思着,不知道過了多久,就看到謝偉東提着手提電腦匆忙走了回來,徐洪剛愣了一下,看着謝偉東,“這麽快就辨認完了?”
謝偉東神色振奮,道,“徐市長,找到了,就是這兩人。”
謝偉東邊說邊打開手提電腦,找出剛剛手下從裏頭辨認出的兩個人,指給徐洪剛道,“徐市長,就是這兩人。”
還真是市檢的人!徐洪剛盯着電腦屏幕,臉色一下陰沉起來。
“徐市長,到底是誰要查咱們公司呢?”謝偉東擔憂地問道。
徐洪剛沒說話,洪保山傍晚在内部打聽完,給他的答複是沒聽說有人在查鼎元開發公司,他相信洪保山是不敢騙他的,那就說明查鼎元開發公司這個事在市檢内部也是保密的,而能把洪保山這個級别的也蒙在鼓裏,這事在市檢内部恐怕還真是孔傑親自抓的。
徐洪剛心裏分析着,拿出手機對着電腦屏幕拍照,将那兩名市檢工作人員的照片拍下來,然後給洪保山發了過去,随即又打電話過去,“保山,我剛剛給你發的兩張照片你看看,看那兩人在你們單位歸誰領導。”
洪保山這會才剛到家洗漱完,聽到徐洪剛的話,道,“徐市長,您稍等一下,我看看。”
洪保山在電話那頭打開照片打量起來,很快就道,“徐市長,這兩人是歸淩宏偉分管的一個科室的。“
淩宏偉?徐洪剛念叨着這個名字,他對淩宏偉顯然沒太大印象,這會聽到這個名字不禁感覺到幾分陌生。
洪保山接上話道,“淩宏偉是以前從松北縣檢調上來的,跟喬梁關系挺密切,我前幾天還看到喬梁來我們市檢找他來着,眼下在我們市檢内部,這個淩宏偉更是唯孔傑馬首是瞻。”
不知道爲啥,徐洪剛聽到喬梁兩字,心頭就是一跳。
洪保山說完又道,“徐市長,您剛發的這兩人怎麽了?”
徐洪剛目光陰郁,搖頭道,“沒什麽,保山,時間不早了,今天也讓你忙壞了,你先休息,回頭我再跟你聯系。”
其實不用徐洪剛說,洪保山也能猜到徐洪剛發的這兩人應該就是對方說的調查鼎元開發公司的人了,眼下徐洪剛不說,洪保山倒也樂得輕松。
徐洪剛此時倒不是有意要瞞着洪保山,而是他還沒想好這事怎麽處理。
思慮許久,徐洪剛将謝偉東也打發走,不過卻是叮囑對方今後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一夜無話。
次日,徐洪剛到了辦公室後,第一件事就是讓人将孔傑叫過來。
接到通知的孔傑,趕過來的路上有些不明所以,因爲通知他的府辦工作人員并沒說什麽事,而且這好像還是徐洪剛當上市長後第一次主動找他,孔傑還真有點奇怪。
“徐市長,您找我。”來到徐洪剛辦公室,孔傑進門後就問道。
“嗯。”徐洪剛淡淡地應了一聲,目光審視着孔傑,并沒有請對方坐下的意思。
突地,徐洪剛毫無征兆地開口質問道,“孔傑同志,你們單位雖然不屬于我們市府直管,但你們也要服從于市裏的發展大局,我現在就想問問你,你作爲市檢的一把手,有這個覺悟嗎?”
徐洪剛的目光帶着幾分淩厲,他今天叫孔傑過來,就是要敲打敲打對方,他要讓孔傑知道,就算你是吳惠文的人,隻要我徐洪剛不支持,照樣讓你的工作很難幹下去。
與此同時,在已經确定市檢确實是在調查鼎元開發公司的情況下,徐洪剛把孔傑叫過來的另一個目的,就是要試探對方。
此刻孔傑也是被徐洪剛沒頭沒尾的一句質問搞得有些發懵,愣愣地看着徐洪剛,“徐市長,不知道您說的是什麽意思,我有點聽不明白。”
徐洪剛輕拍着桌子,“孔傑同志,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
孔傑皺眉道,“徐市長,我确實不明白您的意思,還請您明示。”
徐洪剛瞪眼道,“孔傑同志,你還故意跟我裝傻?市商會都告狀到我這兒來了,說你們胡作非爲,幹擾企業的正常合法經營,你們這是想幹什麽?咱們市裏三令五申,三番五次強調要打造親商、愛商、敬商的良好氛圍,要全力以赴給企業創造最好的營商環境,同時也能助推咱們市裏的招商引資工作更見成效,結果你們在幹什麽?你們這是在給全市拖後腿,眼裏沒有一點大局觀,肆意妄爲,孔傑同志,我就問問你,你這個市檢一把手的覺悟在哪裏?”
徐洪剛繼續劈頭蓋臉的一頓呵斥,孔傑不隻沒聽明白,反而更加覺得冤枉,道,“徐市長,我們并沒有做什麽破壞企業日常經營的事,徐市長您能否說得更明白點?而且您說是市商會告狀到您這兒來了,那不知道是具體哪一家企業?徐市長您如果能說明白一點,我也好回去查清楚,真要有那種問題,不需要徐市長您多說,我一定嚴懲不貸。”
徐洪剛冷哼一聲,“你讓我告訴你企業的名字,怎麽,你是真想回去内部調查還是想暗地裏報複人家?”
孔傑無語道,“徐市長您都在這發話了,我怎麽可能幹出那種報複企業的事來?借我兩個膽子也不敢嘛,而且我孔傑也不是那種沒有一點大局觀的人。”
徐洪剛撇了撇嘴,擺出了一副不信任的姿态,道,“具體是哪家企業我就不說了,孔傑同志,我現在就一個要求,以後你們涉及到企業調查的案子,必須先上報到我這裏批準。”
孔傑聞言一下子皺起眉頭,這明顯不合規定。
“怎麽,有問題嗎?”徐洪剛提高了嗓門。
“徐市長,這恐怕于規定不符。”孔傑硬着頭皮道。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徐洪剛繼續輕敲着桌子。
孔傑沉默着沒回答,他的沉默顯然也已經間接給了徐洪剛答案。
“孔傑同志,你最好考慮清楚,不要以爲你背後有市裏其他領導的支持,就可以不講大局。”徐洪剛眯起了眼睛,“我說句不大好聽的話,沒有市府的支持,你們的工作能開展地下去嗎?”
徐洪剛這話已經暗含着警告的意味,孔傑聽了臉色微變,以徐洪剛的身份說出這番話,已是十分嚴厲。
孔傑這會也隻能道,“徐市長,我們肯定是服務于市裏的發展大局的,但我們當前的工作也都是依法依規展開的。”
徐洪剛不耐煩道,“其他的我不想多聽,我現在就問你,今後你們涉及到企業調查的所有案件,先送到我這裏報批,有沒有問題?”
孔傑爲難道,“徐市長,您這真的是讓我很難辦。”
徐洪剛淡淡道,“你不要跟我說什麽難辦還是容易辦,我現在就隻要你一個答案。”
孔傑咬牙道,“徐市長,這個确實是于規定不符。”
徐洪剛深深地看了孔傑一眼,突然退了一步道,“行,那我也不爲難你,你把你們當前涉及到企業調查的案子送過來給我過目一遍,我需要了解核實一些情況,這個總不會讓你爲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