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話筒,廖谷鋒聲音低沉中又帶着淡淡的威嚴:“嗯?”
“老廖,打你的手機怎麽沒人接?”電話那頭的人笑道。
聽到對方的聲音,廖谷鋒略帶嚴肅的表情一下變成了笑容:“田老兄,這麽晚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你這一說我才想起來,我手機放在書房裏充電,剛剛人在卧室。”
“嗯?這麽早就要休息了?”電話那頭的人打趣道,“老廖,我看你一向都是拼命三郎,不服老的嘛,工作到半夜對你來說都是家常便飯。”
“田老兄,别拿我開涮,這人啊,不服老是不行,上了歲數,精力是真的一年不如一年了。”廖谷鋒笑了笑,“你這個點打電話給我,有要緊事?”
“嗯,你看看某某衛視的《深度訪談》這個節目,最新一期的。”電話那頭的人聲音一下嚴肅了不少,旋即又半開玩笑道,“明早起來再看也行,不然我怕你待會看完睡不着覺了。”
“是嗎?那我還真要看看這檔節目了,以前隻聞其名,還真沒看過。”廖谷鋒笑了起來,心頭卻是微微一沉,道,“田老兄,那就先這樣,回頭聊。”
廖谷鋒挂了電話,等他打開電視機時,電視台的訪談節目早已經播完,廖谷鋒不由走入書房,打開電腦,進入電視台的官網,在上面找了一下,果然,最新一期的訪談節目已經在官網上同步更新,廖谷鋒點開看了起來。
當看到這一期的訪談嘉賓是劉廣安時,廖谷鋒眼睛眯了起來,下意識從桌上的煙盒裏掏出一根煙,點了起來。
一期節目有五十多分鍾,廖谷鋒看完時已經是十一點多,桌上的煙灰缸裏不知不覺已經有十多個煙頭,呂倩媽媽推門走進來時,一下子被煙嗆到,不由捂着鼻子走過來:“老廖,你幹嘛呢,不休息還跑來書房抽了這麽多煙。”
“好好,休息。”廖谷鋒笑呵呵站了起來,“走,早睡早起身體好……”
“你沒事吧?”呂倩媽媽瞅了瞅桌上煙灰缸的煙頭,她是了解丈夫的,丈夫的反常舉動,呂倩媽媽一眼就看了出來。
“能有啥事,這地方啊,我看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廖谷鋒笑了起來,“走吧,睡覺去,天大的事也沒睡覺重要,休息好了,才有精力跟這些魑魅魍魉好好鬥上一鬥。”
聽到丈夫的話,呂倩媽媽撇撇嘴,猜到肯定是發生什麽事了,不過丈夫沒說,呂倩媽媽也就沒問,這些年和丈夫一路走來,呂倩媽媽也跟着經曆了不少風雨,倒也養成了一副從容的心态。
夫妻兩人走向卧室,廖谷鋒這會已經平靜下來,剛剛看訪談節目時,廖谷鋒有刹那間是火起上湧的,但很快廖谷鋒就控制住了内心的怒火,每臨大事有靜氣,體制沉浮多年,廖谷鋒大風大浪經曆得多了,早已煉就了一顆強大的内心,遇事處變不驚,臨危不亂,這恰恰是廖谷鋒勝人一籌的地方,劉廣安在區區一檔電視節目上對他開炮,又豈會讓他自亂了陣腳?
剛走到卧室門口,電話座機又響了起來,廖谷鋒眉頭一挑,朝呂倩媽媽道:“你先去休息,我接個電話……”
廖谷鋒走到座機旁拿起話筒,電話那頭依然是那熟悉的聲音:“老廖,看完了?”
“嗯,看完了。”廖谷鋒淡淡點頭。
“老廖,雖然我不在西北工作,不知道西北的具體情況,但上面當初調你過去,就是爲了救火的,可見西北的形勢是複雜的,最近你在西北的動作我也了解一二,能感受到西北的局面依然是不容樂觀,但恰恰是如此,你更要慎之又慎……”對面的人一臉嚴肅,“就拿今晚這個節目來說,你更要慎重對待,輿論的力量是可怕的,人言可畏,衆口铄金,你可不能輕視了。”
“田老兄,你就不怕我真的像那節目裏的劉廣安所說,打壓鴻展集團,欺負一個民營企業家嗎?”廖谷鋒笑道。
“呵呵,我相信你廖谷鋒的格局還沒那麽小。”電話那頭的人笑了笑,“不過這事你一定要謹慎處理,一個環節處理不好,就有可能被人利用,鬧出更大的影響。”
“謝老兄提醒,放心吧,我心裏有數。”廖谷鋒點了點頭。
兩人簡短通完話,廖谷鋒随即進屋休息。
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淡然處之。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廖谷鋒跟往常一樣來到辦公室。
上午,最先來到廖谷鋒辦公室的是宣傳部門的負責人黃清遠,作爲省宣傳系統的一把手,黃清遠對于輿情的發生是第一個掌握的,更别說此次輿情還涉及到了廖谷鋒。
“清遠同志來了,坐。”廖谷鋒看到黃清遠過來,笑着緻意。
“廖書記,沒打擾您工作吧?”黃清遠道。
“沒事。”廖谷鋒擺擺手,道,“我也正要找你。”
黃清遠聞言神色一凜,立刻就明白過來,廖谷鋒怕是已經知道了電視台那檔節目的事。
兩人相對而坐,廖谷鋒看着黃清遠:“清遠同志,你先說說是什麽事?”
“我要說的事,可能跟廖書記要找我的事是同一件事。”黃清遠一臉嚴肅,“廖書記應該已經知道了劉廣安接受電視台那擋節目采訪的事……”
“嗯,我昨晚看了,節目很精彩嘛。”廖谷鋒淡淡笑道,看着黃清遠,“清遠同志看了沒有?”
“我看了一小段。”黃清遠不動聲色看了廖谷鋒一眼,他不知道廖谷鋒是否在暴怒的邊緣,所以回答得也格外小心,道,“那個劉廣安,虧他還是咱們省内的知名民營企業家,說話簡直是一點不負責任,胡說八道,影響極爲惡劣。”
“先不管他是不是胡說八道,昨晚那個節目一播出,相信很快就會有大量媒體要來采訪,你們宣傳部門要做好應對工作,如果可以,就開個新聞發布會,統一做個回應。”廖谷鋒說道,他要找黃清遠的就是這事,電視節目播出了,廖谷鋒猜到會引起輿論的高度關注,應對輿情不能不理不睬閉門造車,而應該坦誠公開回應,這是廖谷鋒擔任領導多年應對輿情的心得。
聽到廖谷鋒的話,黃清遠瞄了廖谷鋒一眼,小心翼翼道:“廖書記,那這個回應的尺度,您看該如何把握?”
“該怎麽回應就怎麽回應,黑的不能變成白的,白的不能變成黑的。”廖谷鋒神色淡然,不怒自威,“事實真相自有時間去驗證,隻要行得正坐得直,何懼别人抹黑?”
“廖書記說得是,不過就怕不明真相的群衆被誤導。”黃清遠說道。
“所以這就要你們宣傳部門出馬了。”廖谷鋒看着黃清遠。
“好,我待會回去就布置這項工作。”黃清遠點頭道。
這時,工作人員敲門走進來:“廖書記,孫廳過來了,您現在要見他嗎?”
“讓他進來吧。”廖谷鋒點點頭。
省廳的孫澤中走了進來,看到黃清遠也在,孫澤中忙打招呼:“黃部長,您也在。”
“嗯,我過來找廖書記彙報工作。”黃清遠打量了孫澤中一眼,隐隐猜到孫澤中過來的目的恐怕跟他一樣。
黃清遠這會并沒有離開的意思,孫澤中不由看了看廖谷鋒,見廖谷鋒示意他直接開口,孫澤中便道:“廖書記,昨晚某電視台的一個訪談節目播放了劉廣安的一個專訪,不知道您看了沒有?”
“看過了,清遠同志過來也是爲了這事。”廖谷鋒笑笑。
孫澤中聞言,又朝黃清遠看了看,随即道:“廖書記,您看要不要我們這邊采取一些動作?”
“采取什麽動作?将人抓起來?”廖谷鋒笑道。
“我覺得可以。”孫澤中态度強硬,在廖谷鋒的指示下,他們前期對鴻展集團展開的調查當中,已經查實了鴻展集團的一些犯罪行爲,在孫澤中眼裏,劉廣安并不幹淨,這時候抓起來也未嘗不可。
“要是這時候抓了劉廣安,那咱們就真的是黃泥巴掉褲裆——不是屎也是屎了。”廖谷鋒笑了起來,“在别人眼裏,我廖谷鋒豈不是成了南霸天,連讓人說話都不允許了?”
“那也要看是說的什麽話,像劉廣安這樣信口雌黃胡說八道的,就該嚴辦。”孫澤中說道。
“就怕不單單是一個劉廣安的問題。”廖谷鋒不緊不慢道。
聽到廖谷鋒這話,孫澤中和黃清遠對視了一眼。
孫澤中因爲在廖谷鋒的授意下,一直在暗中查鴻展集團這條線上的人和事,所以一下就猜到了廖谷鋒這話是什麽意思。
而黃清遠,他知道的沒有孫澤中多,但在省裏工作多年,他是知道劉昌興和鴻展集團的關系十分密切的,所以對廖谷鋒的話,黃清遠隐有猜測,但因爲牽涉到劉昌興,黃清遠一下變得謹慎。
此時辦公室突然安靜下來,孫澤中和黃清遠都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