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喬梁這話,苗培龍皺起眉頭:“嗯?老弟你這話的意思是……”
“苗大哥,很簡單的一個事情,你可能複雜化了。”喬梁道。
“複雜化?我怎麽複雜化了?”苗培龍道。
“苗大哥,你想想,今天去松北的主角是誰?你這麽做,主角即使不尅你,但也不會喜歡,而次角更不會領情,會認爲你是做給主角看的,他不過是沾了主角的光。”喬梁委婉提醒道。
聽喬梁這麽一說,苗培龍頓時醒悟,猛地一拍腦袋,靠,自己剛才真的思維進入了誤區,這麽簡單的事情卻想得那麽複雜,如果是駱飛自己來,自己這麽搞一點問題都沒有,但今天來的主角是安哲,雖然他們都是江州老大,但排名還是有先後的,駱飛即使和安哲平級,也隻能居第二,自己如果隆重搞邊界迎接,駱飛當然會認爲自己是爲了讨好安哲才這麽搞的,他隻是沾了安哲的光,如此,以目前的态勢,駱飛不但不會有任何領情,說不定會對自己更加有看法。
苗培龍不由覺得自己在巨大的壓力和急于求成的心理下,思維确實有些混亂,有些饑不擇食了,突然有些後怕,如果喬梁不提醒自己,如果自己在誤區中繼續走下去,會導緻對自己更不利的後果。
因爲剛才苗培龍想的是,不但要搞邊界迎接,還要發動在家的所有班子成員集體在招待所貴賓樓門口迎接安哲和駱飛,還要搞一頓十分豐盛的午餐,所有班子成員集體作陪,飯後他們離開的時候,自己和盛鵬還要親自把安哲和駱飛送到松北邊界……
苗培龍又打了一下自己腦袋,尼瑪,老江湖差點在陰溝裏翻了船,幸虧喬梁提醒,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會進入到這種誤區?怎麽會犯這種小孩子都不會有的低級失誤?
苗培龍不由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心理壓力過大,思慮過重,導緻思維有些失常。
苗培龍深深呼了口氣,對喬梁道:“老弟,你這一句話驚醒夢中人啊,哥哥我不知咋地,突然就迷糊起來了,虧了老弟提醒……”
喬梁皺皺眉頭:“苗大哥,其實我覺得,有些事可以重視,但不必過度看重,不然隻會讓自己背上沉重的思想包袱,并不利于自己的身心和工作,大家都是公家的人,都是在給公家做事,隻要對得住自己的内心就行了,無須想太多。”
苗培龍苦笑:“老弟,話是這麽說,但有時候,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啊……”
喬梁笑了下沒說話。
苗培龍接着道:“老弟,不多聊了,我做下準備迎接兩位老大。”
聽苗培龍又說“兩位老大”,喬梁心裏再度不滿,說了句“苗大哥再見”,然後直接挂了電話。
喬梁點燃一支煙抽了兩口,心情突然有些糟糕,心緒有些煩亂,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句話:這年頭,人心最難測。
喬梁不知自己爲何突然想起這句話,想起這句話似乎是因爲苗培龍冒出來的,心裏隐隐有些不安。
抽了幾口煙,喬梁突然又想起了什麽,接着給李有爲打電話。
接通後,喬梁道:“老闆,你在集團?”
“不,我在松北。”李有爲道。
“哦,很好,太好了。”喬梁道。
“怎麽了?梁子。”李有爲有些不解。
喬梁接着把安哲和駱飛去黃原要途徑松北的事告訴了李有爲,然後道:“正泰集團在松北的項目都很大,我覺得他們到了松北說不定會去看看,如果他們去的話,你不在,豈不是顯得有些失禮?”
李有爲笑起來:“梁子,你考慮地倒是周全,你覺得他們到了松北,會來看我們的項目嗎?”
“在沒和你打電話之前,我不确定,但現在知道你在松北,那我覺得他們很大可能會去的。”喬梁笑道。
李有爲聽出喬梁話裏有話,在給自己暗示什麽,接着道:“我這會正在項目工地,本打算一會去找培龍聊聊的,既然你說他們很有可能要來工地,那我就先不走了,在這候着。”
“嗯,你這會就是去找苗大哥,他也沒工夫接待你,他在忙着迎候兩位老大呢。”喬梁的口氣有些酸溜溜的。
“嗯?兩位老大?梁子,我怎麽聽你口氣不大對頭呢?”李有爲道。
“是啊,兩位老大,這可是苗大哥說的。”喬梁道。
“呵呵,培龍這麽說可以理解,兩位班子負責人,可以這麽說的。”李有爲笑道。
喬梁哼了一聲:“在我眼裏,就隻有一位老大。”
“梁子,你是你,他是他,你們的位置角度不同,心理狀态不同,對事物的視角和看法也會不同,多理解吧。”李有爲道。
“這倒也是,今天苗大哥差點犯了一個低級失誤。”喬梁道。
“哦,什麽低級失誤,說來聽聽。”李有爲來了興趣。
喬梁接着告訴了李有爲,然後道:“其實我很困惑,以苗大哥如此精明精幹之人,思維怎麽會陷入這種誤區。”
李有爲沉默片刻:“不難理解,這是因爲培龍在某個階段把某個事情看重了,不但重,而且很重很重,導緻壓力過大而失常……”
“他爲什麽要看那麽重?”喬梁道。
李有爲平靜道:“很簡單,因爲前程因爲功名因爲利益,因爲培龍心中放不下放不開自我,因爲培龍十分珍惜珍愛眼前已經得到的,而且,還把未來可能得到的東西看得無比重要,所以才會這樣。”
喬梁愣了下:“這會很累。”
“在體制内想進步想努力往上爬的人,哪個不累?”李有爲反問。
“老闆,你在體制内的時候,累嗎?”喬梁道。
“你說呢?”李有爲道。
喬梁繼續發愣:“那……老闆,你覺得,我現在累嗎?”
“這個要問你自己,累不累你心裏最清楚。”李有爲道。
喬梁撓撓頭:“老闆,其實我不想累,一旦都不想的……那麽,我該怎麽做?”
“這個簡單,放下,徹底放下,你就不會累了。”李有爲道。
“如何徹底放下?”
“徹底放下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放棄所有的追求和理想,心甘情願做個不求上進的庸人,在體制内碌碌無爲混日子,這種人很多的,你周圍随時可以見到,他們活得跟輕松,沒有任何壓力……”
“那另一種呢?”
“另一種就是,心底無私心懷坦蕩心胸開闊,淡泊名利淡視紛争淡定處世,但同時又要有信仰有追求有理想,爲了信仰追求和理想,可以放下一切,可以無視小我,可以心中有大愛。”
聽了李有爲這話,喬梁輕輕呼了口氣:“老闆,你說的這後一種,似乎是一種境界,又似乎是一種修養和修行,對目前的我來說,似乎達不到這種水平。”
李有爲道:“正常,别說你,我也達不到,但我們要有追求這種境界的信心和勇氣,換句話說,我們的人生隻要有了目标和信仰,那麽,不管做什麽,或許都不會那麽累了。”
喬梁不由點頭,李有爲是自己的良師益友,他對自己的教導和引導是無時不在的。
當然,除了李有爲,喬梁身邊還有不少對自己的成長給予指導和教誨的人,喬梁有時候覺得自己很幸運,他們都是自己征途中的貴人。
1小時後,安哲和駱飛的車一前一後離開大院,直奔松北。
出市區後,喬梁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坐在後排的安哲,他正閉目沉思着什麽。
想着安哲今天的安排,琢磨着剛剛過去那1小時發生的事,喬梁心裏突然一動,突然覺得,安哲今天似乎是在無意中有意安排什麽事情。
如此一想,喬梁不由又從後視鏡看了安哲一眼,随即一怔,安哲眼睛睜開了,正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