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清輝呵呵笑了一下,算是對趙青正這話的回應,心裏卻是暗暗罵娘,郭興安都跑來告狀了,這還他娘的叫講大局?
趙青正話鋒一轉,繼續道,“清輝同志,咱們在省裏邊難免對下面地市的情況缺乏了解,所以在具體的工作上,咱們更多的應該是給予支持嘛,有句話是怎麽說的,瞎指揮不僅要不得,還容易耽誤事,你說是不是?”
金清輝道,“趙書記,郭興安到底是爲了什麽事告狀,您可以直說。”
趙青正笑着指了指金清輝,“清輝同志,我就說你是急性子。”
趙青正接着道,“清輝同志,郭興安同志出于市裏組織人事工作的統籌安排和考慮,以及從實際情況出發,他認爲喬梁不再适合擔任達關縣的書記,聽說他爲了這事已經跟你們組織部溝通過好幾次了,都被你們否定了?”
金清輝眼裏閃過一絲了然,果然是因爲這事,還真的被他猜到了。
清楚了原因,金清輝道,“趙書記,郭興安确實是就這事跟我們組織部溝通過幾次,我也聽過相關的彙報,但據我所知,郭興安的理由有點牽強,這也是我們不支持的緣故,并不是我們故意刁難。”
趙青正眼珠子轉了轉,笑道,“清輝同志,郭興安同志是關州市的一把手,我相信他對關州市的工作肯定是有他的想法和考慮,而他作爲一把手,要總攬全局,從實際工作需要對全市的人事工作做出統籌安排,我們要多多理解,畢竟論對關州的了解,咱們肯定是不如郭興安同志的嘛。”
金清輝道,“趙書記您這麽說也有道理,但喬梁同志才剛到達關工作三個多月,現在就把他調走,我認爲是不合适的,更何況我聽說喬梁同志在達關縣幹得不錯,從這個角度考慮,我不明白郭興安爲何要把一個剛上任并且剛展開工作而且還幹得不錯的幹部調走,咱們的組織人事工作不能這麽亂來嘛。”
趙青正笑道,“清輝同志,你還是沒明白我的話,我的意思是咱們對關州市的了解肯定有所欠缺,郭興安同志作爲關州的一把手,他所做的決定無疑有他的考慮,咱們的工作重點是要落在支持上,你認爲呢?”
趙青正說到‘支持’兩字時加重了語氣,隐隐有給金清輝施壓的意思,不過金清輝并不怎麽買賬,平靜回應道,“趙書記,我沒說不支持郭興安的工作,這樣吧,您讓郭興安來找我,他要是能給個說服我的理由,我支持他把喬梁調走。”
趙青正臉色一下有些不太好看,靠,金清輝這是徹底不給他面子了,之前金清輝不願意接受他和蘇華新的示好和拉攏,趙青正還不至于真的生氣,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金清輝才來江東工作,有可能不願意站隊,更不願意摻和省裏邊的這些鬥争,所以趙青正還能理解,但在郭興安這事上,他已經給了金清輝明确的暗示和态度了,金清輝卻還是一點都不給面子地頂了回來,趙青正心裏的火氣一下上來了。
此刻,趙青正不再說話,金清輝同樣也保持沉默,一時間,辦公室的氣氛有些沉寂。
氣氛壓抑,趙青正作爲分管的副書記,是省裏的第三把手,而金清輝作爲組織部長,在班子裏亦有舉足輕重的份量,兩人如果聯合起來,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架空一把手對組織人事的掌控權,但如果兩人公開鬧矛盾,無疑也是一件挺嚴重的事。
趙青正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生氣歸生氣,他也不想跟金清輝真的鬧翻,唯獨讓他想不明白的是金清輝爲何要維護喬梁?難道是鄭國鴻臨走前刻意跟金清輝交代的?
趙青正心裏猜測着,就聽金清輝突地道,“趙書記,其實您剛剛有句話說得沒錯,咱們在省裏邊難免對下面地市的實際情況缺乏了解,包括對于一些系統内的人事交流調整,我們肯定也沒有人家部門的負責人了解清楚,所以瞎指揮是要不得的,趙書記您說是不是?”
聽着金清輝的話,趙青正先是一愣,下一刻,趙青正就反應過來,金清輝刻意提到某些系統内的人事調整,這是在影射他插手幹預省廳的人事呢,對方是在暗指達關縣縣局局長任命一事,而對方用他剛剛的話來回擊他,一下子把他堵得啞口無言。
嘴巴微張着,趙青正想說啥卻又說不出口,随即有些惱羞成怒,面無表情道,“清輝同志,你說的沒錯,瞎指揮是要不得的,這句話咱倆一起共勉,今天把你叫過來也耽誤了你不少時間,接下來沒别的事,我就不敢再占用清輝同志的寶貴時間了。”
這是生氣開始趕人了!金清輝面色古怪,覺得趙青正的胸襟着實有些狹窄,不過設身處地想一想,金清輝似乎也能理解趙青正,對方是分管領導,結果他卻一點面子都沒給對方。
金清輝也不着惱,笑呵呵道,“趙書記,那我就不打擾您工作了,下次有啥指示,趙書記您直接打個電話就是。”
趙青正撇了撇嘴,心裏想說老子能指示得動你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金清輝很快就告辭離開,他知道趙青正這會肯定一肚子火,也不想留下來礙眼。
從趙青正辦公室裏出來,金清輝歎了口氣,心想這回是真的得罪趙青正了,之前對方拉攏示好于他,他無動于衷,這回又駁了對方的面子,兩人怕是會就此結下梁子。
搖了搖頭,金清輝也懶得多想,得罪了也就得罪了,沒啥好糾結的,隻是正如同剛剛趙青正疑惑金清輝爲什麽要維護喬梁一般,金清輝這會同樣也在納悶趙青正爲何要針對喬梁?按說喬梁在縣裏邊應該不可能做出什麽直接得罪趙青正的事才怪,兩人的層次差得有點遠,難道說趙青正僅僅隻是爲了幫郭興安出聲?但這也有點解釋不通。
回到辦公室,金清輝尋思了一下,将馮運明叫了過來。
“運明,坐。”金清輝朝馮運明揮了揮手,請對方坐下。
馮運明點頭坐下,金清輝亦是同一時間開口道,“運明,你跟喬梁私底下比較有聯系,你有沒有聽他提起過跟趙書記有關的什麽事?”
馮運明怔住,以爲自己聽錯了,“部長,您說的是趙青正書記?”
金清輝咂了下嘴,“不然還能有哪個趙書記。”
馮運明一臉驚疑,“部長,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金清輝道,“之前郭興安不是跟咱們部裏溝通,說是要把喬梁調離現在的崗位嘛,這不,趙書記也爲此事出面了,說是咱們不支持關州市的組織人事工作,瞎指揮,影響郭興安開展工作。”
馮運明呆了呆,“趙書記竟然出面幹預這事?”
金清輝道,“我也奇怪來着,我剛才在想是不是喬梁幹了啥得罪趙書記的事。”
馮運明皺眉道,“應該不可能啊,喬梁在縣裏,趙書記在省裏,兩人不可能有啥交集啊。”
金清輝道,“這也是我費解的地方。”
金清輝說着,盯着馮運明看了看,馮運明立刻會意,“部長,回頭我給喬梁打個電話了解下情況。”
金清輝點了點頭,他把馮運明喊過來就是這個目的,讓馮運明去跟喬梁了解一下,如果這裏邊确實有啥隐情,他心裏也好有個數。
兩人接下來又聊了點部裏的其他工作,約莫二十多分鍾後,馮運明返回辦公室,第一時間拿出手機給喬梁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旋即被挂斷,馮運明猜到喬梁現在可能不方便接電話,想了想,給喬梁發了條短信,讓喬梁呆會及時給他回個電話,也就沒再打。
關州市大院的小會議室裏,市班子的會議依舊在開着,喬梁在會前将手機調成了震動,馮運明打電話過來時,喬梁拿出來瞄了一眼,不過因爲郭興安正在講話,喬梁也不好走開,隻能挂斷。
很快,喬梁就看到馮運明發來的短信,讓他呆會及時回電話,喬梁眉頭不禁一擰,心想是有什麽要緊事?
會議繼續着,喬梁卻是有些心不在焉,不僅是因爲馮運明的電話,更因爲剛才開會前馬妍麗跟他說的話,譽江河竟然被放了,他對這個事卻一無所知。
目光從郭興安臉上掠過,喬梁神色有些陰郁,譽江河被放,這絕對不是市局敢擅作主張的事,那就有且僅有一個可能,這是郭興安的指示。
會議開完,喬梁匆忙就要離開,卻是被郭興安給叫住,“小喬,你稍等一下。”
喬梁停住腳步,轉頭看了郭興安一眼,不動聲色地問道,“郭書記,您有什麽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