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好事者此刻還在跟身邊的人八卦,據說張舒強被逮住現行時,身上還啥衣服都沒穿……
說話的人像是刻意在壓低着聲音,但偏偏又能讓其他人能聽得到,以至于有正在喝水的人直接将水給噴了出來,惹得其他人一陣側目。
而當有人看向那說話的人時,眼裏閃過一絲明了,說話的人是委辦主任魏民哲,毫無疑問,魏民哲是故意的,隻要是在縣裏工作過一段時間的老人,大都清楚魏民哲和張舒強有私怨。
去年初,魏民哲的小舅子不知道因爲什麽原因得罪了張舒強,偏偏又被張舒強抓住了尾巴,張舒強就指示縣局的人将魏民哲的小舅子抓了,魏民哲去找張舒強求情時,張舒強愣是不給面子,搞得魏民哲很是難堪,這事後來還是時任書記張銳南出面幫魏民哲擺平,化解了兩人的矛盾。
說是化解矛盾,但雙方心裏肯定都有心結,尤其是魏民哲,他可是被張舒強當衆搞得很沒面子下不來台,但因爲張銳南出面了,魏民哲也不敢再多生事,況且他也拿張舒強沒辦法。
正因爲以往有私怨,所以魏民哲此時很不地道地落井下石,故意揭張舒強的醜,他也不怕張舒強回頭知道了找他麻煩,正如同他奈何不了張舒強一般,張舒強又能對他咋樣?
有人竊竊私語,有人冷眼旁觀,新上任的縣紀律部門一把手孫永屬于悶不吭聲的一個,孫永初來乍到,他現在奉行的原則是少說多看多聽,而通過會前這樣一些細節觀察,孫永更是能逐漸摸索和了解縣班子成員之間的一些親疏關系和矛盾。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着,對于今晚的臨時班子會議,衆人心思各異,特别是看到張舒強到現在還沒過來時,大多數人都在猜測張舒強估計是不會來開會了,對方怕是嫌丢人,找個借口不來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外頭傳來腳步聲,衆人以爲是喬梁到了,往門口瞧去,見是張舒強從外頭走了進來,會議室裏陡然安靜下來。
張舒強面無表情地走到自己位置坐下,一張臉緊緊繃着,他是借此來掩飾自己的尴尬和不自然,這會他不用想也知道别人肯定都在盯着他,張舒強隻能眼觀鼻鼻觀心地盯着眼前的桌面,否則他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張舒強先到一步,沒過兩三分鍾,路長鳴也到了,他替張舒強去了縣電視台一趟,還親自給縣電視台台長打了個電話,結果如他所預料一般,并不是很順利,縣電視台台長直接将喬梁搬出來堵他的口,最終路長鳴也沒辦法,悻悻然離開。
路長鳴清楚,那電視台台長不見得是不願意給他面子,而是因爲喬梁确實是特地交代了此事,台長更怕喬梁問責。
會議室裏的班子領導看到路長鳴也來了,先是驚訝了一下,很快又釋然,猜到應該是通知了路長鳴來列席會議。
路長鳴很是自覺地找了個最邊上的位置坐下,他這個副縣長兼縣局局長雖然在縣裏邊也是實權人物,但終究不是縣班子成員,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最主要的是路長鳴剛提拔起來,他的心态其實還有點沒有轉變過來。
除了喬梁外,該過來參加會議的都到場了,大約又過了兩三分鍾,喬梁不緊不慢走進了會議室。
衆人的目光聚焦到喬梁身上,有的更是暗暗瞄向了張舒強,神色玩味,今晚的臨時班子會議絕對跟晚上張舒強的事有關,但喬梁到底是會高舉輕放,放張舒強一馬呢,還是會半點情面都不講?
拭目以待!
喬梁在自己的座位坐下,目光從衆人臉上一一掃過,道,“人都到了,那就開始開會。”
喬梁說完,目光落在路長鳴身上,“路局長,你把今晚對關海大酒店會所的突擊檢查情況給大家說一說。”
路長鳴沒想到喬梁會第一個點名讓他發言,一時愣住,悄悄看向張舒強,心裏暗暗叫苦,這讓他咋說?
猶豫了一下,路長鳴悶聲道,“今天晚上,我們按照喬書記的指示,對關海大酒店的會所進行了突擊檢查,發現會所存在着一些違規經營的行爲。”
路長鳴說到這就停了下來,沒有了下文,喬梁皺起了眉頭,“路局長,這就完了?”
路長鳴‘啊’的一聲’的一聲,趕緊又補充了一句,“針對今晚檢查的結果,我們會依法依規對酒店會所進行處罰,并督促他們進行整改。”
路長鳴說完就低下頭,他能感覺到喬梁在盯着他看,但路長鳴也是無奈得緊,他總不能說今晚的突擊檢查抓到了誰誰在會所裏幹那種勾當,張舒強可是爆脾氣,路長鳴對此是有深刻體會的。
喬梁神色冷峻道,“既然路局長怕得罪人,避重就輕,那我就幫路局長說說更詳細的情況。”
說着,喬梁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晚上針對關海大酒店會所的突擊檢查,除了發現會所存在一些非法勾當,更讓我痛心的是,在現場的檢查中,發現了不少咱們縣裏的公職人員甚至包括縣裏的主要領導也在這樣的地方尋歡作樂。”
喬梁說這話時,坐在喬梁右首隔了兩個位置的張舒強臉色漲得通紅,喬梁就差沒直接點他的名字了,饒是張舒強來之前已經做好了丢臉的準備了,這會仍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時,委辦主任魏民哲第一時間附和着喬梁的話,“喬書記說的沒錯,作爲一名公職人員,尤其是擔任領導幹部的,更要以身作則,發生這種事真的是很不應該。”
張舒強擡起頭,惱火地看着魏民哲,特麽的,這貨在落井下石。
魏民哲同張舒強對視着,看到張舒強惱怒的神情,魏民哲感到很痛快,不過感覺到張舒強的眼神裏暗含威脅時,魏民哲就不爽了,你張舒強這會還敢威脅我?
心裏一沖動,魏民哲看着張舒強道,“張書記,我聽說今晚被抓的人裏就有你?”
‘啪’的一聲,張舒強拍桌而起,“魏民哲,你說話給我注意點。”
魏民哲眨眨眼,“什麽叫我說話注意點?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張舒強咬牙切齒,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他這會恨不得将魏民哲生吞活剝了。
魏民哲還不依不饒,“張書記,我可以理解爲你現在是在班子會議上公然對我進行人身威脅嗎?”
張舒強暴怒道,“魏民哲,你别給我故意找事。”
魏民哲登時站起來,一副氣憤的樣子,“張書記,我隻是在行使我的的發言權,怎麽就叫故意找事了?難道我作爲縣班子的一員,在班子會議上連最基本的發言權都被剝奪了?還是說你張書記如此霸道,當着其他領導的面,連話也不讓人講?”
張舒強的肺都快氣炸了,擡手指着魏民哲,氣得直哆嗦,特麽的,以前怎麽沒發現魏民哲這貨如此牙尖嘴利?
深吸了口氣,張舒強強行壓制着心頭的怒火,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沖上去将魏民哲暴打一頓。
“行了,都坐下,你們像話嗎,都是縣裏的領導,在班子會議上跟潑婦罵街一樣。”喬梁出聲制止了兩人進一步吵下去。
張舒強冷着臉坐下來,别人說話他可以不在意,喬梁的面子他必須給,至少他現在還得看喬梁的臉色,因爲今晚的事如何處理,主要就是看喬梁的态度。
看到張舒強忍氣吞聲,魏民哲眼裏閃過一絲意外,張舒強一向脾氣火爆,他還以爲張舒強會咽不下這口氣呢,沒想到張舒強竟然忍住了,别看他剛剛表現得有些沖動,但其實也存了故意刺激張舒強的心思,想讓張舒強在班子會議上言行失态。
不過魏民哲也達到了某種目的,喬梁不願意直接點張舒強的名字,他就捅破這層窗戶紙。
喬梁瞥了魏民哲一眼,看向張舒強道,“舒強同志,今天晚上的事,你要寫一份書面檢讨。”
張舒強聞言心頭一喜,隻要書面檢讨?如果隻是這樣的話,那說明喬梁并不想拿此事大做文章。
高興了還不到半秒,張舒強就聽喬梁繼續道,“縣裏也會按相關規定把此事上報市裏。”
聞聽喬梁此言,張舒強的臉色頓時僵住,“喬書記,我一定會向您認真檢讨,我也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行爲是錯誤的,但上報市裏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喬梁神色淡然道,“舒強同志,你覺得這是小題大做?我認爲不是。”
張舒強噌地一下站了起來,“喬書記,我覺得你是在針對我。”
喬梁見對方又站起來,心裏一陣無語,特麽的,這張舒強怎麽動不動就站起來?而且對方這樣俨然是在居高臨下俯視他,這種感覺讓喬梁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