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喬梁喝酒很痛快,周志龍道:“喬縣長,上次你來報到的時候,還沒見到你之前,我就感覺你是個俠肝義膽之人,而俠肝義膽之人,做事都是利索喝酒都是痛快的。”
“周縣長爲何認爲我是俠肝義膽之人?”喬梁道。
“因爲你剛到涼北那晚的仗義舉動啊。”周志龍笑起來,“雖然那事官方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版本,但我更願意相信你說的。”
“我說的……”喬梁眨眨眼,關于自己揍尚可的真實原因和過程,涼北隻有丁曉雲知道,再就是市裏來的調查人員知道,周志龍是怎麽知道的呢?
看喬梁面帶困惑,周志龍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喬縣長一定奇怪我是怎麽知道的吧?”
“對,是的。”喬梁點點頭。
周志龍莫測地笑笑:“其實我怎麽知道的不重要,關鍵我隻要知道你是個俠義正氣之人,這就足夠了。”
看周志龍不願透漏更多,喬梁也不追問,暗暗琢磨,周志龍或許和上次市裏來的某一位調查人員有什麽私交,通過他知道的,而這種事是違反調查紀律的,周志龍顯然要保密。
接着周志龍舉杯和喬梁碰了一下:“我周志龍最喜歡結交喬縣長這樣的人,當然,對喬縣長來說,不知我是否有資格結交,不知能否高攀地上。”
周志龍這話頓時讓喬梁不安,忙擺手:“周縣長此言差矣,論年齡你是老兄,我是老弟,輪資格,你是老資格的班子成員,我是新來的,承蒙周縣長瞧得起,應該是我高攀你才是。”
“呵呵……”喬梁這話顯然讓周志龍感到舒服,他接着道,“喬縣長年輕有爲,前途無量,挂職結束後,必定會再上一層樓,從發展前景看,我和老弟可是沒法比的。”
“哪裏哪裏。”喬梁謙虛道,“周縣長在縣***裏也是老資格了,肯定還會再進步的。”
“再進步?呵呵,不知猴年馬月。”周志龍感慨道,“我在班子裏幹了有些年頭了,送走了一茬又一茬書記和縣長,老一和老二走馬燈一般輪流換,唯有我老周……靠,不說了……”
說到這裏,周志龍帶着自嘲的神情,自顧喝了一杯酒。
喬梁看得出,周志龍對自己的現狀是不滿的,酒後不由流露出了這種情緒。
而周志龍能和自己說這個,似乎和自己是來挂職的有關,一來自己和他之前沒有任何交集,二來自己挂職結束後就會離開,和他也不會有什麽長遠利益沖突,三來因爲自己揍尚可的事,讓他對自己不由有些好感。
接着喬梁道:“周縣長,你在涼北工作多久了?”
“我啊,土生土長的涼北人,從一開始參加工作就在涼北,先是在鄉鎮農技站,然後一步步做到現在這個位置。”周志龍道。
喬梁一聽不由肅然起敬,這是從基層上來的本地幹部,他的每一步都應該是紮實的,他對基層應該很了解。
“班子裏有幾個像你這樣的?”喬梁問道。
“隻有我一個,班子其他成員,都是外來的走讀幹部,基本幹幾年就走,特别老一老二,基本都是下來鍍金的,其實按說我一個本土的幹部,能做到這個位置,也應該是滿足了,所以,咱也不抱什麽大指望,不做什麽升官發财的美夢,當好這個常務副縣長就行了。”周志龍道。
喬梁點點頭,接着斟酌道:“周縣長,你認爲丁書記也是下來鍍金的?”
“這個……”周志龍頓了下,“丁書記來涼北才幾個月,她倒是想踏踏實實在涼北做點事,但是有尚縣長在,她恐怕是很難有機會實現自己的抱負了,除非尚縣長盡快結束鍍金早點調走。”
喬梁轉轉眼珠,接着道:“聽周縣長這話的意思,尚縣長在咱們涼北是這個——”
說着喬梁一豎大拇指。
周志龍看着喬梁呵呵笑了下:“喬縣長,從你自己經曆的事情上,難道你感覺不出尚縣長背後的力量?對你這個外來的挂職幹部,某些人都敢肆無忌憚,更何況是丁書記呢?這麽說吧,在咱們涼北,很多人是隻知有縣長不知有書記,縣長說話比書記管用多了。”
喬梁皺皺眉頭:“難道周縣長不覺得這種現象很不正常嗎?”
周志龍哈哈一笑:“什麽叫正常?什麽叫不正常?這年頭,實力才是硬道理,很多時候,能力是次要的,靠山才重要,以尚縣長的強大背景,在涼北他說一誰敢說二?除非是不想混了,在這方面,丁書記的前任是一個好例,他看透了形勢,很會來事,甘願做尚縣長背後的影子,甘願在工作中突出尚縣長,這不很快就提到市裏了。”
喬梁沉思不語。
周志龍接着道:“至于丁書記,雖然沒有做到前任那樣,但在很多事情上,我明顯感覺出,她是不願和尚縣長硬碰硬的,這說明丁書記還是比較有心數的。至于你老弟,第一天來不知深淺搞出了一個大動靜,雖然經曆了一番折騰後又回來了,而且還進了班子,但我想提醒你,尚縣長年輕氣盛,而且還是個記仇的人,今後你務必小心行事才是……”
喬梁點點頭:“多謝老兄提醒,我記住了。”
周志龍繼續道:“當然,以你挂職的身份,在很多人看來,按照以往的慣例,隻要挂職期間平平安安不出事,和大家搞好團結,不需要幹出什麽突出的業績,挂職結束回去後,一樣是可以得到好評,一樣可以順利提拔的。”
喬梁呵呵笑了下,沒說話。
周志龍看了喬梁一眼:“老弟,難道你來涼北挂職,帶着大幹一番的雄心壯志?”
喬梁又呵呵笑了下:“難道老兄認爲我有大幹一番的能力?”
周志龍看着喬梁眨眨眼:“老弟有沒有能力,有多大的能力,我現在不知,但在做人這一點上,我還是很欽佩的,不然我也不會主動來找你喝酒,主動想和你結交。”
喬梁道:“其實做人和做事往往是密切相關的。”
“對對,老弟這話我贊同。”周志龍點點頭,“一個品質不端的人,是很難能用心做事,能真正爲群衆服務的,如此說來,以老弟的做人品質,老弟應該還是有一定的能力,應該還是不甘在挂職期間平庸無爲的。”
喬梁認真道:“老兄,這麽說吧,我這個人,能力一般,這次挂職,我是帶着學習的态度來的,想在挂職期間通過學習和鍛煉更好地提高自己的水平和能力,盡自己所能,紮紮實實爲涼北群衆做些看得見摸得着的實事,所以,在工作中,還希望得到老兄的多多關照和幫助支持。”
“好,這話說的好!”周志龍一拍手,“老弟這心态我由衷贊賞,既然老弟有這想法,今後隻要老弟需要老哥我做的,我一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職責範圍内不遺餘力。”
雖然周志龍看起來很豪爽,雖然是喝了酒,但喬梁還是感覺到他說話是有分寸的。
周志龍如此說,似乎和他現在所處的位置和目前涼北班子内微妙的态勢有關。
這似乎又說明周志龍是一個粗中有細的人,不然也不會一步步從基層幹到目前的位置。
“那就感謝老兄了,這杯我敬你。”喬梁舉起杯。
“來,幹——”
兩人一起碰杯喝了。
重回涼北的當晚,喬梁和周志龍喝了一瓶65度的高度烈酒,雖然感到了濃濃的醉意,但腦子還能保持清醒,對周志龍的熱情盛情心生感激,對他的印象也更好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喬梁步行去辦公區,今天上午9點要召開縣***會。
這是喬梁第一次參加這種會,而且是以新的身份參加。
這讓喬梁感到新鮮,又有些刺激和興奮。
當然,在新鮮、刺激和興奮中,想到尚可,想到昨天下午丁曉雲對自己的提醒,想到昨晚周志龍和自己說的那些話,喬梁的大腦還是保持着足夠的清醒,心裏帶着足夠的謹慎和小心。
進了辦公樓,喬梁直接去大辦公室,自己的辦公桌在那裏。
進了大辦公室,工作人員看到喬梁,紛紛站起來打招呼,喬梁沖大家友好親切笑笑,然後往自己辦公桌方向走。
剛走沒兩步,喬梁停住了,自己的辦公桌不見了。
喬梁一怔,尼瑪,如果想看地更加快,留意弟一二九一蔁中的一個重要提醒……老子的辦公桌呢?難不成尚可對自己挂班子成員回來惱羞成怒,連自己在這裏辦公也不讓,安排人把自己的辦公桌搬出去扔了?
如此一想,喬梁心裏頓時來了火。
這時府辦主任進來了,樂呵呵對喬梁道:“喬縣長,您現在不在這裏辦公了。”
“那我去哪裏辦公?”喬梁看着府辦主任不動聲色道。
“按照尚縣長的指示,在辦公室很緊張的情況下,專門給您騰出了一間辦公室,就在周縣長隔壁,我現在帶您過去……”府辦主任殷勤道。
“哦……”喬梁點點頭,尚可這麽做是何意?難道是他幡然醒悟了?還是得到了什麽人的指點?
想想應該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