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突然降臨的壓力之下,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喬梁的腦子有些亂糟糟,一時沉思不語。
呂倩接着道:“這次人事調整,你離開了委辦,又被發配到這大山裏,我很心疼很難受,但我相信,這一切都是暫時的,烏雲終将散去,陽光終會普照大地,我不會看着你被人排擠打擊,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離開這裏,重新開啓新的征程。”
呂倩這話顯然在給喬梁暗示什麽。
喬梁皺眉看着呂倩:“你說的這個,和我是否贊同你走還是留,有什麽直接的關系嗎?”
“額……這個……”呂倩遲疑了一下,“或許……沒有,或許,有些事是自然而然的……”
顯然,呂倩這話還是想表達自己的某種意思。
喬梁繼續皺着眉頭:“一切隻是或許……你今天來找我征求我的意見,這事你爸知道嗎?”
“不知道,這是我個人的事,不需要提前給他彙報。”呂倩頓了下,又道,“當然,事後我或許會告訴他的,我想,他即使知道,也不會反對的。”
喬梁點點頭:“呂倩,這是關系到你個人前途命運的大事,我覺得,你不應該問我,而應該問你爸媽。”
“不,我必須要先問你。”呂倩口氣肯定道。
“爲什麽必須先問我?”喬梁摸出一支煙點着,深深吸了兩口。
“少裝傻,你自己心裏很清楚。”呂倩道。
“這個問題,我必須要回答嗎?”喬梁道。
“對,必須,而且要馬上,事情容不得拖延。”呂倩道。
喬梁看着西邊的晚霞,又沉默了一會,道:“呂倩,關于這個事,我不能替你拿主意,更不可以替你做決定,所以,很抱歉……”
“不,你能,你可以。”呂倩打斷喬梁的話。
“不——”喬梁緩緩搖搖頭,臉上的神情很堅定。
呂倩的眼圈倏地紅了:“喬梁,你什麽意思?難道你真的不明白我對你的心?難道你不希望我留下來和你在一起?難道你真的不想和我好?”
呂倩的聲音有些哽咽。
喬梁的心微微顫抖,努力平靜道:“呂倩,我明白你對我的心,我很感謝你對我的好,隻是,感情的事,我現在……”
“又是老一套,你現在不想涉足感情,你想一切順其自然,是不是?”呂倩打斷喬梁的話。
喬梁點點頭:“或許……是的。”
呂倩直勾勾看着喬梁:“喬梁,告訴我,你到底在回避什麽?到底在畏懼什麽?到底在敏感什麽?告訴我,你說——”
喬梁的心繼續顫抖,仰臉看着天空,輕聲道:“對不起,不要問我這個問題。”
呂倩怔怔看着喬梁。
喬梁繼續道:“呂倩,你是個很好的女孩,我一直當你是很好的朋友,我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對你對我的好,我發自内心感激,十分感激,隻是,我……對不起,不要逼我……”
“不要和我說對不起,你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相反,我欠你一條命……還有,我沒有逼你,我隻是讓你給我一個答案,讓你明确告訴我,我到底該是走還是該留,這難道很難嗎?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嗎?除了你,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在别人面前如此低三下四過,難道你就真的是鐵石心腸嗎?”呂倩的聲音裏帶着幾分責問和凄涼。
喬梁平視着呂倩:“呂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内心世界,每個人内心世界裏不管好壞對錯的狀态都是由自己的經曆決定的,所以,不管任何事情,我都希望不要有任何勉強任何困擾任何糾結,你把自己的前途命運壓在我身上,壓在我們的關系上,這讓我不堪重負,因爲對于情感,對于未來,我現在真的不願去想去面對,現在,我沒有足夠的信心和把握,所以,此時,我是無法給你明确答案的,希望你能理解……”
呂倩又怔怔看着喬梁,她眼神裏的希望之光在逐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傷感和憤怒。
“喬梁,你是個混蛋,是個懦夫!”呂倩突然咬牙切齒,“你這個花心大蘿蔔,我問你,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葉心儀,比不上邵冰雨,比不上姜秀秀,我好歹是黃花大閨女,她們呢,兩個離異的,一個有夫之婦……你個無恥之徒,連有夫之婦都不放過,氣死老娘了……”
喬梁哭笑不得:“呂倩,你可以罵我是混蛋是懦夫甚至是無恥之徒,但你不要這麽說她們,你不該這樣說……”
“我就說!”呂倩氣呼呼道。
“呂倩,這樣不好,真的不好。”喬梁歎了口氣。
“知道不好你還氣我,誰讓你氣我的!”呂倩憋屈道。
“我沒有氣你啊,我怎麽敢氣你呢?”喬梁無奈道。
呂倩不說話了,瞪眼看着喬梁,胸口不停起伏着。
喬梁看看夕陽即将下山,對呂倩道:“時候不早了,你趕緊回城吧,天黑了山裏的路不好走……”
“不好走老娘掉到山溝裏摔死也不用你管!”呂倩憤憤道。
喬梁苦笑。
呂倩接着上車,然後遞出一本書遞給喬梁:“拿着。”
喬梁接過來一看,是卡内基的《人性的弱點》。
“你買的。”喬梁道。
“廢話。”呂倩沒好氣道。
“爲何你想到要買這本書送給我?”喬梁道。
呂倩哼了一聲:“這個你去問老廖同志。”
喬梁一下明白了,這是廖谷峰讓呂倩買了送給自己的,在自己身處這種困境的時候,廖谷峰送自己這本書,用意不言而喻。
喬梁心裏熱乎乎的,湧動着感動的潮水,遠在大西北的廖谷峰還在關心着自己,這是多麽寶貴的忘年交。
“呂倩,代我謝謝你爸,告訴他,我一定會好好讀透這本書。”喬梁道。
呂倩又哼了一聲:“一老一小,不知道心裏都是怎麽想的……”
“此話何意?”喬梁眨眨眼。
“何意自己去琢磨。”呂倩狠狠瞪了喬梁一眼,接着發動車子掉頭離去,邊開車邊抹眼睛。
怔怔看着車子離去泛起的塵土,喬梁心裏突然感到一陣惆怅和失落,呂倩挂職要結束了,她要離開江州回京城了。雖然自己不舍得她離開江州,但也不能替她做出是走還是留的決定,自己沒有這個權力,也沒有這個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