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梁坐下,挺直腰杆看着文遠,不知文遠在這個時候叫自己來有什麽事。
文遠輕輕咳了一聲,慢條斯理道:“喬梁,叫你來有3個事……”
尼瑪,事事還不少,喬梁心裏嘀咕了一句,看了一眼葉心儀,文遠找自己談事,她在這裏幹嘛?
葉心儀似乎覺察到了,擡了下屁股:“文總,你們談事吧,我先出去。”
“不用,心儀,反正你的副總編已經公示,馬上就是報社班子成員了,聽聽也無妨。”文遠擺擺手親切道。
葉心儀又坐下。
葉心儀是文遠栽培起來的。
文遠到報社之前在市委研究室工作,是葉心儀的公公甯子軒的手下,多年來對他提攜甚多。文遠到報社擔任總編輯後,利用自己掌管編采系統的便利,很快把葉心儀從普通記者一步步提爲記者部主任。
文遠看着喬梁,胖胖白淨的臉上突然湧出幾分憐惜:“唉,喬梁啊,這次招考,你筆試第一,我一直以爲你能一鼓作氣在面試中奪魁的,結果卻……可惜啊可惜……”
喬梁沒做聲,心道,尼瑪,裝什麽逼,你巴不得葉心儀取勝呢。
文遠接着道:“不過葉心儀能取得第一也不錯,好歹這副總編出在社内,沒有花落别家。”
喬梁努力讓自己笑了下,沖葉心儀點了下頭:“葉主任,哦不,葉總,祝賀你。”
“謝謝喬主任。”葉心儀矜持一笑,眼神裏還是有幾分憐憫。
喬梁又暗罵,尼瑪,這娘們還在裝慈悲。
文遠接着道:“第一個事是爲你的落選惋惜,同時向你表示安慰。這第二個事呢,有爲老弟前晚被兩規了,想必你已經知道了。”
喬梁點點頭,李有爲今年44,文遠47,他稱李有爲老弟倒也合适。
“有爲老弟突然出事,讓我十分震驚,想不到啊想不到……”文遠搖頭做痛惜狀,嘴角卻帶着無法掩飾的笑意。
喬梁心裏哼了一聲。
“本來有爲老弟出事已經讓我感到意外,沒想到竟會牽扯到你。”文遠的神情嚴肅起來。
喬梁的心一下提起來,想起昨晚臨走時張琳說的話。
“有爲老弟出事後,上級指派我主持報社全面工作,今天上午,紀委的同志過來通報了和你談話的情況,說你對抗組織審查,态度很惡劣,建議報社給你适當紀律處分。”
喬梁緊張起來,卧槽,現在報社的老大是文遠,不知這家夥要怎麽處置自己。
看着喬梁的神情,文遠很得意,李有爲倒了,自己現在主持報社工作,李有爲的殘渣餘孽要一個個收拾,正好先借着紀委的通報收拾了眼前這小子。
“喬梁,我剛和報社班子成員開會研究了你的事,大家一緻認爲,你的錯誤是嚴重的,本着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原則,報社決定給你如下處分……”
喬梁默不作聲看着文遠。
“報請上級批準,報社決定給你黨内嚴重警告、行政降級處分,從目前的正科降爲副科。”
喬梁咬咬牙,操,黨内警告還好說,隻是老子混個正科不容易,本指望能借此當上副總編的,現在倒好,打回副科了,這一下去,不知猴年馬月才能上來。
“喬梁,對組織的處分,你有什麽意見?”文遠笑眯眯道。
喬梁知道這一切都是文遠操縱的,李有爲倒了,自己是他手裏的面團,想怎麽捏就怎麽捏,不服沒有任何作用,反而會激怒文遠。
喬梁現在似乎明白葉心儀眼神裏的憐憫是什麽意思了,原來不隻因爲自己考副處落選。
“我沒有意見,接受組織對我的處理。”
文遠點點頭:“沒意見就好,現在我們談第三個事。”
“文總請講。”喬梁此時反而不緊張了,尼瑪,該挨的處分都挨了,老東西還能把自己怎麽樣。
“根據工作需要,報社決定,對你的崗位進行調整,調你到生活基地擔任副主任。”
喬梁一聽呆了。
生活基地在三江縣的偏遠大山裏,主要項目是養豬種菜。李有爲一倒,文遠就要把自己發配到生活基地,顯然是公報私仇,把對李有爲的不滿發洩到自己身上。
喬梁看了下葉心儀,她的神情很平靜,沒有絲毫意外。
顯然,在自己來之前,她已經知道這事了。
喬梁徹底明白葉心儀眼神裏的憐憫是什麽意思了。
看着春風得意的文遠和即将走上副總編崗位的葉心儀,喬梁怒了,麻痹,這對狗男女,李有爲完了,他們就合謀怎麽收拾自己,說不定把自己發配到生活基地是葉心儀的主意。
越想心裏越憤怒,越憤怒臉上的表情越平靜,最後竟笑起來。
“你笑什麽?”文遠奇怪地看着喬梁,這小子怎麽如此反常?
“文總打擊報複的手段真巧妙,一切打着報社的名義,我很佩服你這一點。”喬梁笑道。
文遠臉一拉:“胡說,對你的處分和崗位調整,是報社班子成員一緻的意見,和我個人無關。”
“文總,你說這話就不怕遭雷劈?就不怕出門被車撞死?”喬梁譏諷道。
文遠怒了,猛地一拍桌子,這兔崽子現在落到這步田地,竟然還敢對自己如此無禮,看來是破罐子破摔了。
“滾,滾到生活基地去養豬。”文遠咆哮起來。
喬梁冷笑一聲站起來,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當天下午,喬梁乘公共汽車去生活基地。
路上接到了楚恒的電話。
喬梁和楚恒私人關系不錯,因爲楚恒是自己和章梅的媒人,不過這事很秘密,包括李有爲都不知道。雖然自己是李有爲的親信,但喬梁擔心李有爲知道這事會想多了,所以一直瞞着。
楚恒和李有爲年齡資曆差不多,在宣傳系統幾位正處中,有資格競争常務副部長的隻有他倆,其他不是級别不夠就是資曆太淺。
雖然楚恒和宣傳部長唐樹森關系密切,但喬梁還是覺得李有爲的可能性要大些,因爲他和市委副書記豐大年走地很近。
楚恒對喬梁錯過面試的事很惋惜,安慰了喬梁半天,然後又對李有爲的事表示震驚,對喬梁因爲李有爲的事受到牽連連連歎息,直說李有爲害了喬梁。
喬梁聽了楚恒這話很不舒服,他不認爲李有爲害了自己,甚至對李有爲對自己多年的栽培一直很感激。
現在楚恒這麽說,喬梁也不想說什麽。李有爲倒了,楚恒沒了競争常務副部長的有力對手,此刻他内心應該是輕松,甚至是慶幸的。
然後楚恒又鼓勵了喬梁一番,說年輕人在進步過程中挫折總是難免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凡事都要從兩面看,壞事說不定能變成好事。
喬梁聽了隻是苦笑,大話誰不會說,輪到自己滋味就不同了。
不過喬梁還是表示感謝。
最後楚恒道:“小喬,你去了山裏,家裏不要擔心,我會照顧好梅子的。”
當着喬梁和章梅的面,楚恒一直稱呼梅子,喬梁早已習慣了。
不知爲何,楚恒此時這話,突然讓喬梁感覺有些不自在。
爲什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