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馬潭溪打斷了老人的話，“墨拉此人，從不将别人放在心上，可一旦有在意的人，必定爲其傾盡所有。今日我們拿那人威脅他，明日他就會屠盡我們所有人。”
一名年輕人遲疑着開口：“馬老是否有些……過于忌憚墨拉了？那不過是個不足二十歲的年輕人，應當不足爲懼啊！”
話音剛落，衆人皆以一種異樣的眼神看着他。
馬潭溪歎了口氣，說：“你是近兩年才進無字宮的，不知當年的事倒也正常。墨拉的實力，淩駕于整個無字宮之上。隻要他想，我們所有人都逃不過一死。如今他願意将這件事攤開來說，已是極給我面子了；至少，我還可以安排一下後事。”
大廳内一下子沉默下來，墨拉無論是個人實力還是他所代表的勢力，都是一座無法超越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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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綁在椅子上的馬哲淵嗷嗷叫：“爸，爸！你不用這麽絕情吧？真要恁死你親兒子啊？”
馬河點了根煙，騷氣地吐了個煙圈，坐在馬哲淵對面那把黑色的辦公椅上，氣派十足地說：“這次是重要的事情，你少打岔，給我聽清楚了，一字不落地聽清楚了。”
馬哲淵見父親這麽認真，也有點意識到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嚴重，于是稍稍安靜了一點；但也僅僅隻是“稍稍”安靜而已。
“你爺爺過不了幾天就要死了。”
馬河輕飄飄丢出一個重磅炸彈，把毫無防備的馬哲淵炸得體無完膚。
“爺爺……不是……這不……”馬哲淵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馬河是馬潭溪的兒子；而馬哲淵是馬河的兒子，也就是馬潭溪的孫子。
無字宮賭仙人局的大多于子嗣有礙，就算身體正常生下了孩子，子嗣也大多在幼年時期就夭折了；如馬潭溪這般，不僅有兒子，還有孫子的，實在是少數。
馬河坐在辦公椅上，明明已經年近五十，卻還是十分年輕，歲月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迹，反而賦予他年輕人沒有的成熟穩重的氣場。
不得不承認，那張臉十分令人癡迷。
“我今天給你講個故事。”馬河把馬哲淵從思緒中揪出來，說道，“你知道無字宮的，也知道我和你爺爺都在無字宮有點地位。”
馬哲淵一下子反應過來：“爺爺在無字宮得罪人了？不對啊，還有誰是他惹不起的？”
馬河看了馬哲淵一眼，說道：“無字宮曆史記載了一個堪稱完美的殺人方式，完美到事情一出就被載入史冊。”
馬哲淵這回是真的安靜下來了，仔細聽馬河說的故事。
“四年前，某市發生了一起情節非常惡劣的殺人案。
“一家三口在家中被殺，丈夫被連捅數刀，妻子被女幹殺，孩子也被一并殺害。
“警察來了之後，提取到了指紋和DNA，不過嘛，殺人的那個家夥案底幹淨，已有的數據庫中找不到匹配的，所以指紋和DNA雖然是決定性證據，但是得等到抓到兇手之後驗指紋、驗DNA的時候才真的有用。
“于是警察就調監控啊，結果發現，案發時這一片地區剛好發生大面積停電，死人的那個小區周圍沒有一個監控拍到有用的信息。
“接着就走訪調查嘛，這個倒是有線索，小區裏邊一些老大爺老大媽們說看到了一個可疑的人；說是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瘦小，手裏拎着蛇皮袋的幹巴巴的中年人。可惜這些隻能作爲參考，不能作爲實際證據，畢竟沒人看見那個中年人殺人的樣子。”
馬哲淵聽到這裏陷入了沉思。
現代刑偵手段已經非常先進，絕大多數案件都能在一周内确定兇手，然而一旦超過這個時間，破案的難度就會大大增加。不是破不了案，也不是沒有别的方法，但要比常規手段費時費力太多。
在指紋、DNA、監控都不能提供有效線索的時候，破案難度立即上漲，需要耗費的警力也随之上漲，再加上這是一起情節嚴重的殺人案，社會關注度很高，所以警方的壓力可想而知。
見到馬哲淵思考的樣子，馬河笑了笑，話鋒一轉，說道：“不過呢，半個月之後，就有人來警察局自首了，還交代得明明白白。
“殺人犯跟男死者是老鄉，半個多月前受到男死者委托，從老家帶點土特産到那個小區。
“到了小區之後，殺人犯看到有老大爺在下棋，棋瘾上來，就忍不住去看了幾局，還下了兩盤。
“下完棋之後，這人準備去送東西了，一名大爺覺得他下得好，就追上來聊了幾局，聊到男死者，發現大爺竟然剛好也認識。
“那神奇的老大爺說了很多男死者的事情。
“殺人犯一聽，都是一個村出來的，憑啥男死者事業有成收入高，家庭和睦，口碑也還挺好，他就黑得跟個煤球一樣天天下地種田？就嫉妒啊，嫉妒是原罪啊。
“然後這貨去到死者家裏，好死不死地，男死者不在，家裏隻有妻兒兩人。
“家裏這個女的啊，就特别嫌棄殺人犯那一身打扮，說了好多難聽的話，結果把人刺激到了，恰好桌上有把刀，女人跟小孩就這麽死了。
“這家夥弓雖女幹女人屍體的時候，男死者回來了，這家夥都已經殺紅眼了，一不做二不休，又殺了一個人。
“本來呢，這人已經逃到外地，不過很快身上的錢就花完了，又不敢找工作，最後還是在殺人半個月後自首了。”
案子到這裏也就結束了。
馬哲淵愣了愣：“結束了？”
馬河一臉理所應當地點頭：“就這麽結束了啊。”
馬哲淵無語：“這種殺人手段還能載入史冊？人家都是好得載入史冊，這怕是差得載入史冊吧？”
“嗯，看表象，确實很讓人無語的。”
“看表象？那實際……”
馬河幽幽地看了馬哲淵一眼：“實際上是，那次在無字宮的賭局，做賭雙方賭的不是那三個死者的命，賭的，是那個殺人犯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