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爲零找藥材去了啊!”雷低着頭,沒有往風的方向看。
風邁步走來,站在雷的面前。
雷還是沒有擡頭,風比雷高出近十公分,此時隻能看到雷的頭頂。
“爲什麽不擡頭?”
一股令人恐懼的危險氣息彌漫在空氣之中。
離得近了,雷更加清楚地聽出風今天的聲音與平時有比較明顯的變化,聲線比平時更加低沉,語氣平緩得讓人感到害怕,一詞一句都充滿了盛氣淩人的感覺。
低着頭,在風看不到的角度,一絲詭異的微笑出現在雷的臉上。
“因爲你是第一冥王。與你對視,會被讀取記憶,隻要你想。”雷如是說。
風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幾個輕飄飄的字落在雷心頭确實無比的沉重。
“你倒是實誠。”
冷汗順着雷的額角滑下,他卻完全顧不上擦,強忍着風釋放出的壓力答道:“不然,我還能怎麽辦?”
風低沉的聲音在雷的頭頂上想起:“前天晚上,不,應該說是昨天淩晨,你進别墅的時候,我就發現你的氣息不對。作爲一個‘人’,你的元神應當是一個整體——哪怕受到攻擊元神破損。
“因爲正常人的元神碎片都是從同一個元神上産生的,其氣息不會相差太遠。
“但昨天淩晨你回來,從你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竟然來自于好幾十個不同的元神。你,看起來是一個人,但你的思維,由幾十個不同的個體組成。”
一瞬間,冷意席卷而來,包裹全身。
冷汗遏制不住地往下流,僅此一會兒,雷便像是剛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濕發粘在額間和鬓角,臉上的汗液劃出一道一道水路,衣領上已經濕了一大片,後背更是一陣陣發寒。
從前他敢直面風,是因爲風一直站在他這一邊,或者說,是因爲他和風都站在林明軒這一邊;但現在,風對他有了懷疑,有了警惕,其恐怖的實力立即展現出來。
雷忽然意識到,他此番回來,根本就是一個錯誤。
由于平時的風顯得過于無害,雷對風的判斷一直受到平時那些錯誤信息的幹擾,以至于嚴重地低估了風的實力。
他根本不該回來,因爲第一冥王,不是他能抗争的。
“我之所以沒有在那個時候就直接殺了你,是因爲你帶來了零需要用的藥材,以及……”
風輕輕擡手,雷立即本能地退後兩步,與風拉開距離。
見雷如此警惕他,風冷酷地說道:“以及,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發現,電的氣息也是由大量不同的元神散發出來的。”
大顆的汗珠順着臉頰滑下,滴落在地。
雷低着頭,看着地面上的汗液,一言不發。
雷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情感上的缺失,或者說是漠然;對人漠然,對物漠然,對事漠然,隻有極少數人或物可以牽動他的情緒。
但今天,在風面前,雷清楚地發現,自己在害怕。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超腦根本掀不起半點風浪。
“風,我不會對零不利……”聲音遏制不住地開始顫抖。
“那爲什麽,不敢看我?”風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既然不會對零不利,又有什麽可隐瞞的呢?你該知道,隻要你的目的是護零周全,哪怕你的計劃中将我作爲了棄子,我也不會對你怎樣。”
“因爲你是第一冥王。”雷咽了一口唾沫,說,“冥族從不會認外族人爲主。”
“你既然知道我是第一冥王,就該知道,我若是想要你的記憶,根本無需與你對視。”
一句話,在雷的心頭轟然炸開。
無需對視?那也就是說……
未等他多想,劇烈的頭痛便從頭顱深處傳來,一種靈魂與身體分離般的痛苦席卷而來,緊接着,撕扯的痛苦在元神上如蛛網般蔓延,沿着“共享”,“雷”這個群體中所有的個體都在同一時間感受到了相同的痛苦。
“啊啊啊……”
痛苦的慘叫聲在走廊上回蕩。
然而,這裏被設下了結界,聲音根本無法傳到走廊外,連僅一牆之隔的林明軒都沒有察覺到半分異常。
站在風面前的這個雷跌倒在地,在其他地方的“雷”也在同一時間跌倒在地,慘叫聲在各地同時響起。
他們不是在通過“共享”分擔痛苦,而是真的同時受到了傷害。
所有個體的元神都在被風的力量侵蝕,所有個體的元神之上都産生了巨大的痛苦。
然而,又隻是一瞬,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
雷癱在地上,好似瘋子一般,拼命地想扶着牆坐起,卻完全用不對力氣;元神的不适很快帶來了身體的不适,他開始眩暈、幹嘔,最後無力地倒在地上,劇烈喘息,眼前一片黑。
沒過兩秒,還沒有緩過來,雷便死死地抓住了風的腳腕。
“你不會幫零的……你不會……你是,你是第一冥王……冥族從不認外族爲主……”
風好似小孩看到玩物一般蹲下,說:“你憑什麽認爲,冥族不會認其他人爲主?”
“你……你,你記憶不全,等你的……等你找回全部的記憶,你不會留下的。”
風忽然笑了,然而隻是一瞬,這笑容便消失了。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