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下子變得非常安靜。
林寒澈突然把林明軒抱起來,沒有正視其他幾位林族的大佬,就像是對着空氣說話一般:“我會帶明軒離開家族,以後,我們和林族沒有任何關系!”
“哎——這不成!”林曌天趕緊叫道。
“等等!”徐老爹的聲音也追出來。
“不可!”林道崎也阻攔。
幾人都看向林道崎。
林曌天和徐老爹想讓林明軒留下來這還能理解,林道崎瞎摻和什麽?
林道崎隻好解釋:“蒙彥山的逅訪和乾漣幾天前私下拜訪林族,根據乾漣所說,林族核心禁地當中藏有一套續命的功法。他說,會有一個光靠看就能學會新功法的少年出現,這個少年會很快遇到大麻煩,極有可能身死;但若有了這套功法,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林寒澈停下來腳步,看向林道崎:“林族的地盤,有什麽好東西還要蒙彥山的人來告知?”
林道崎歎了口氣,說:“我沒有必要騙你。核心禁地的秘密林族始終摸不透,到現在也隻知道很小的一部分。逅訪和乾漣的實力增長得比蒙彥山其他山神之子要快,不到二十五歲,修爲已經超過聖王,他們兩人一起,有足夠的實力與整個林族對抗,沒有必要騙我們。”
大家開始猜測蒙彥山的目的,一片寂靜。
而被抱在懷中的林明軒内心又冷了半截。
白天在林耀日的宅邸,林耀日三人隻說那是一套逆天的功法,卻隻字不提這功法是用來續命的,更别說林明軒要靠那套功法搏一線生機的事了。
當時林道崎倒是有幾次想說,但都被打斷了。
林寒澈不知道當時林耀日三人到底都說了什麽,但他看林明軒的眼神就知道有問題,一股無力感忽然湧上心頭。
“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們對不起林明軒,”林道崎接着說道,“但是,事關林明軒的性命……你若真想走,等核心禁地之行結束,便由你們去吧!”
林寒澈極爲輕蔑地笑了一聲,說:“你們會舍得放我們走?”
“當然是舍不得的。可這也沒有辦法。”林道崎說道,“我知道連林族的小輩都曾笑話我軟弱,但這一回,我爲你們做主。”
徐老爹、林曌天、林晔三人都愣住了,但誰也沒敢提出異議。
林寒澈猶豫了一下,最後低頭看向林明軒:“明軒,我先帶你回家。過幾天,我們就離開這裏,好不好?”
林明軒被抱在懷裏,沒有絲毫反應。
林寒澈心裏一陣絞痛。
明軒,再堅持一下,很快,我就帶你離開。
******
林寒澈帶着林明軒離開了徐老爹的小屋。
房間内,四位林族的大佬互相看不對眼。
林道崎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晔叔……”
“哼!”
林晔冷哼一聲,一甩袖子,把林道崎抓住他的那隻手甩開。
林曌天見林晔還沒有悔過之心,氣得胡子直往上翹:“林晔!你非要把我徒弟整死才開心?”
徐老爹,也就是林墟,也抑着怒氣十分不滿地說:“林晔,我白天才說你能在該心軟的地方心軟該心硬的時候心硬,晚上你就打我的臉是嗎?”
林道崎在旁邊站着,欲言又止。
林晔瞥了林道崎一眼,說:“有屁就快放!早點說完我早點省事!反正你們這一個一個胳膊肘往外拐我也攔不住!”
林道崎臉上的表情極度痛苦:“晔叔,當年擇嵇兄的教訓還不夠嗎?那林明軒……就放他離開吧!”
“擇嵇”兩個字如針紮一般刺在林晔的心上。
擇嵇,林擇嵇。
那是當年與林耀日、林道崎并稱林族三少的絕頂天才,是林晔最爲驕傲的小兒子!
當年的林擇嵇修行天賦世所罕見,将林道崎與林耀日這兩個最後成爲聖王的人都比下去三分,毫無疑義地被大家選爲林族三少之首。
林擇嵇性格開朗,甚至有些沒心沒肺,似乎世間一切都與他無關,他隻是一個過客,來這世上遊玩的。
世人都說他是一個風流浪子,随心所欲,潇灑快活,肆意而爲。
但林道崎知道,林擇嵇從來都不是什麽所謂的“風流浪子”,林擇嵇的壓力很大,族裏對他寄予了太多的厚望,他的父親林晔也隻看重他的修爲戰力而非心情,周圍的人都以爲林擇嵇什麽都不在乎可以肆意地開玩笑不用顧忌他的面子。
真正的林擇嵇是孤獨的,抑郁的,幾乎得不到任何理解,他每次向别人乞求安慰都隻會被當成開玩笑,打碎了牙隻能往肚裏咽。
于是有一天,林擇嵇終于有些忍不住了,對自己的父親說:“父親,我聽說,有些大教的繼承人被寄予了太多的壓力,最後受不了了,精神崩潰,連元神都受到了損傷。”
林晔卻笑着說:“這些我當然知道,正因爲知道,才更清楚你是怎樣的讓人省心。你成天笑得這樣沒心沒肺,就算其他所有大教的天才都瘋魔了,你也還好好的。”
于是林擇嵇再不對林晔提這些事情。
後來有一天,林擇嵇突然問好友林道崎,魔族是不是非常和諧,大家彼此共勉,互相理解互相體諒,聚集地内一派和諧?
林道崎一顆單純善良的玻璃心在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立即變成一顆七巧玲珑心。
林道崎即刻回複,說那都是魔族的邪術噬魂魔功弄出來的,不是真正的和諧。
林道崎說,因爲周圍遍是人性的缺點,所以才顯得那些少有的優點難能可貴光芒萬丈;魔族所有人的本源性格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樣的和諧又有什麽意義呢?
林道崎畢生的談判能力都耗在了那一次對林擇嵇的勸勉上,但成效也是有的,林擇嵇暫時放棄了入魔的想法。
當天,林道崎就去找了林晔,說林擇嵇的狀态不對,林擇嵇的壓力太大了,非常需要父親林晔的關懷,并且詳細說了林擇嵇當時和他說的話。
林道崎的努力最後隻換來了一句——
“這小子,年紀輕輕的,怎麽這麽悲觀?族裏給他的特權還不夠嗎?到處去哭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