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雞谷是習以爲常的。
真的，隻要是從他家裏傳出來的聲音，不管多猥瑣凄厲，都無法引起門人的波瀾。
若說一定得有什麽波瀾的話，那也是牙酸。
步平安這個甩手門主，所有弟子和他相處會覺得親和。大家尊敬他愛戴他，但是不怕他。
授業解惑有黎民和他的錄音海螺。
安排工作發展規範有金老居中調度。
建設建造有劉薛生看顧。
連鎖經營有楊天歌把門。
城市管理有餘謙和許墨。
治安管理有李青山。
護國守城有冉闵和韓信。
…
他一天到晚都沒具體的事要做，還常常鬧出些笑話。
搶小弟子的冰糖葫蘆惹得人家哭了。
被劉薛生和楊天歌合夥打趣吃癟咯，被鐵牛拉着傳授經驗咯，被黎民趕出小院咯，被女弟子誇好看捂着臉害羞逃離咯…
總得來說，珠兒打他屁股這事，反而是最無人問津的。
畢竟“打屁股會變漂亮變聰明”這個說法已經被廣泛傳開了，有沒有道理誰去深究？反正全天下的父母多了一個打孩子的借口了。
劉薛生打趣道，養雞谷現在有沒有步平安都一樣。沒他轉的更正常，有他反而轉的咯咯響。說他步平安這個宗門，更像是一個開心果。
對于這種不當言論，步平安置若罔聞。隻要弟子門人不這樣認爲，他就無所謂；若弟子門人也和劉薛生一樣鼠目寸光，他…還是無所謂。
偌大的門派，多養一些像劉薛生一樣的弱智也是沒問題的。
劉薛生羨慕步平安有個忠義無雙的兄弟劉薛生。
楊天歌羨慕步平安有個豐神俊朗的幹爹楊天歌。
步平安說，滾蛋。
然後他們帶着将近一百多名弟子，真的就滾了。
滾的有點快，步平安都懷疑他們是不是欠了自己錢。
金老在後面一個勁的大喊，路上打聽一下金豆子，那個癟犢子玩意肯定是私自去昌城了。
黎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他這次出行大吉大利。”
金老苦着臉。
心道：“大師！當初可是你說算命不是真的啊。”
仙人鎮華夏客棧二樓。
李青山示意李洪水入座。
李洪水微笑點頭，從容坐下。
對于這個“五百年前是一家”的本家人，李洪水相處起來一直是很自然的。
因爲這個李青山在他進入門派之前，看他的眼神就是清澈的。
沒過多久。
許墨和周芳聯袂而來。
李青山笑道：“弟弟和弟妹真是郎才女貌啊。”
周芳還沒害羞，許墨已經紅着臉開始扭扭捏捏了。
看到許墨這副比婆娘還婆娘的模樣…别說，還挺可愛的。
這也是陰盛陽衰的一對冤家，不宜多逗。
李青山轉頭看着李洪水，說道：“聽說這次送了好些人回來？而且還是送到你手底下的？”
李洪水點點頭。
“一群被采生折割的可憐孩子，隻要兩個年紀小的才可能恢複，其他的…可能終生殘疾，哪怕是能恢複的，也需要吃很大很大的苦頭。”
李青山歎息不已。
然後徑直端起酒杯，也不叫人，仰頭獨飲。
“上次讓你幫忙的事情，你打聽的怎麽樣了？”
李洪水從懷裏掏出一張圖，雙手遞給李青山。
他笑道：“像秦家這麽大的家族，又經曆數百年的經營，要查出他們的倉庫和生意不難，難的是分析出它們的價值高低。”
李青山笑着示意大家喝酒吃菜，自己卻低着頭認真看圖。
許墨故意輕咳一聲，有意引的李青山和李洪水注意。
許墨躬身行禮道：“一直聽聞青山鬼謀，洪水多智。在下有個疑惑，不知二位兄長能否幫我答疑解惑？”
李洪水笑道：“我屁的多智，隻不過是作爲一個情報瘸子，多知道一些隐秘罷了。我要是多智，你和餘謙就是智慧如妖了，金老就是五百年一出的文聖了，我們門主就是千年一出的聖人了。”
李青山擺擺手，“我也不是什麽鬼謀，我就是單純的毒。”
許墨欲言又止，你們兩個說這麽多，是不是不想幫我解惑啊。聽不出我是客套嗎？你們這樣一客氣，我還怎麽接下去啊。
李青山伸出一手，示意許墨繼續。
許墨醞釀了一下。
“是這樣的，我以前和劉大哥是一起做過山匪的，他之前用的也是遊擊戰這套兵法，現在我有一個疑問，劉大哥和步門主明明用的是一套兵法，爲何一個隻能在深山老林裏逃竄，越打越弱；一個卻能越打越大，越打越強呢？”
李洪水好像明白點什麽，但是說不出所以然。
李青山隻是笑笑。
就說了兩個字。
“政治。”
許墨愕然。
就好像茫然無措又身處黑暗的人突然被一束光照到，然後又馬上陷入了黑暗。
李青山說道：“我們雖然沒立國，但我們有自己的國策，有自己的富民之道，而且這些國策都是落地的，這條路也是光明的，所以我們才能越打越大，越打越強，越打越多。”
許墨悟了，突然感覺神清氣爽。
起身對步平安的方向遙遙一拜。
李洪水沒有起身，不過也對步平安的方向拜了拜。
然後看着李青山笑道：“今天你叫我們過來，是有什麽想法嗎？”
李青山點點頭，“這次沒讓我去昌城，我可是全身不得勁啊。”
李洪水笑道：“師尊說，你是雍州治安的定海神針，你走了不穩當。說，得讓這些弟子鍛煉鍛煉，早些讓他們獨當一面。還說…”
李青山好奇道：“還說什麽？”
“還說你計謀毒辣，喜歡算人算己，常常用犧牲一部分人來促成計劃。老人家說，你這事功的計謀，放在亂世是好的，可放在這種剛剛興起的門派，放在這些稚嫩且血氣方剛的弟子頭上，那就不好了。你把我師妹放在危險的位置，就爲了殺十個敵人，你問問哪個弟子接受？你讓我師兄犧牲，就爲了大局，你問問哪個師兄可以當擔此任，你問問哪些師弟願意配合？”
李青山起身對方向遙遙一拜，敬佩道：“師傅是懂我的。劉長老和楊長老開玩笑說師傅甩手掌櫃，可笑還有一些弟子聽進去了呢，要我說啊，我們這個門主才是真厲害，對每個弟子都知人善任，對每個部門都了然于心，對于未來籌劃更是步步爲營。”
李洪水看了看自己的斷腿，深以爲然的點點頭。
“他什麽都不做，是爲了什麽都不錯。”
許墨突然大腿一拍，直呼說的妙啊。
隻顧偷偷的吃着食物的周芳吓了一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左右看了看，發現沒人注意自己，于是又吃了起來。
我哥哥都佩服的宗門，當然厲害咯，厲害的人不需要工作不是正常的嗎？至于誇來誇去拜來拜去嗎？
再說你們背後誇來誇去拜來拜去門主又不知道，一群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