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雲伯陽和慧娘在新家辦了一場暖房宴,把周圍的鄰居和裏正、鎮長都請了過來。又由劉明謹出面,把來辦案的一幫兄弟也請了來,大家聚在一起,也算給劉家做個見證,他們把陶老爺給的銀子花了個幹淨。
容容在暖房宴上還見到了小酒坊的掌櫃劉酉三,他并不像容容想的那樣垂頭喪氣,反而挺有精神。劉酉三說,他已經找好了人,過幾日就要重修小酒坊,打算下個月就重新開門賣酒。衆人都拍手叫好。雲伯陽也道,等小酒坊重開時一定去多買兩壇好酒。
劉明謹把家裏安頓妥了,才跟着一班兄弟回了縣裏。
外公和外婆也重新搬回了自己家。
容容家的小院一時變得安靜了許多。
容容每晚都要調養經脈到很晚,她不想打攪爹娘休息,慧娘便幫她把西廂收拾出來,讓她搬進去住了。
自此以後,容容也算有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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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安排妥當,雲伯陽開始專心準備禦車先生的考核。
他還從小山村的王大伯家借了運柴車過來,每日在鎮外的空地上奔馳練習。容容每晚調養經脈結束,總能看見爹爹點着一盞小油燈,坐在窗前,顯然是在溫習考核的内容。
考核先生那日,全家都去幫雲伯陽呐喊助威了。
蒙學堂外,山長和先生們分席而坐,還有許多圍觀的學生和鄉親站在周圍。來應征做先生的人則統一站在制定的位置上。
今日一共有四撥考核,分别是禦車、射箭、書法和畫畫。禦車考核占用的場地最大,爲了不幹擾鎮上人們的正常生活,所以第一個進行考核。
與雲伯陽一起參加禦車考核的共有十幾個人,其中還有幾個車馬行的車夫,競争不可謂不激烈。
考核用的馬車是學堂統一準備的單轅輕車。六駕馬車在學堂門口排成一行,很是威風。每輛車都配有兩匹高頭大馬,銜辔俱全。木質車箱,上面沒有多餘的裝飾,車前橫木和車架上都挂着和鸾鈴铛,随風微微晃動,發出悅耳的铛铛聲。
禦車考核共分五項,分别對應五禦。由山長和學堂的幾位先生作爲裁判,有一項不通過者即被淘汰,不能參加下一項的考核。
第一項是鳴和鸾。“和”與“鸾”都是車上的鈴铛。這一項是要禦者控制馬車行進時的節奏,讓車上的鈴铛發出統一的、有韻律的聲音。這是駕車的入門級要求,幾乎所有人都通過了這項考核。
第二項逐水曲,需要駕車繞着蒙學堂前面的池塘跑三圈,主要考驗的是禦者在路面情況糟糕時控制車的能力。
因爲今日所有的車和馬都是學堂統一準備的,所以參加考核的人與車馬都不熟悉,除了公平之外,也更能考驗禦者的能力。
最先參加考核的好幾個人在這一項上似乎都不太順利,有人的馬不聽使喚,跑了兩圈就不走了;有人把車陷進了池塘邊的泥地裏,大家費了半天勁兒才幫他把車推出來;還有人沒控制好速度,連人帶車翻進了池塘裏。
雲伯陽按順序在後幾個上場,容容見爹爹早就站到了馬車邊,又是摸馬頭,又是給馬梳毛、喂草料,把那兩匹馬弄得舒舒服服的。
輪到他時,隻見他從容地站到車上,一抖缰繩,兩匹馬就輕快地跑起來。
開始時,馬匹的速度并不快,沿着池塘邊一路小跑。雲伯陽也不急,隻讓它們先熟悉地形,避開岸邊的泥濘、石頭和坑窪不平的地方。
一圈之後,馬車的速度就提上來了,兩匹馬撒開蹄子,沿着剛才跑過的路線,越跑越快,車上的鈴聲也越來越急促。
最後一圈,雲伯陽趕着馬車飛一般的奔馳起來。岸邊的曲折與不平仿佛完全不存在一般,馬蹄翻飛,泥土飛濺,鸾鈴之聲陣陣。周圍的人們不由得發出一陣歡呼之聲。
在這片歡呼聲之中,雲伯陽也順利抵達了終點。與他的順利不同,這項考核最終有五六個人沒有通過。
第三項考核的是過君表。先生們在學堂門前的大路上插了幾根旗竿,每兩根旗竿一組,竿與竿之間的距離剛好能通過一駕車,車頭兩邊距離旗竿隻有一拳的間隙。旗竿一共四組,并不完全在一條直線上,要求參加考核者必須駕車通過所有的旗竿,碰倒一根旗竿即爲不通過。
這一項考核的不是速度,而是禦者對車輛的精準控制,和對車身寬度的估計,很有難度,因此又有好幾個人在這一項上止步不前了。
輪到雲伯陽時,容容小手攥得緊緊的,手心裏都是汗,自己比爹爹還要緊張。不過雲伯陽通過的還算順利,隻在通過最後一組旗杆時,車頭右側距離旗杆隻有幾分的距離,幾乎是擦着旗竿,将将通過。容容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出。好在最後還是有驚無險的通過了,周圍立刻響起一片贊歎之聲。容容一蹦三尺高,叫得聲音比誰都大。
第四項舞交衢,以學堂前的交叉路口爲中心,馬車沿着每條道路跑一段距離,然後在極小的範圍内快速掉頭,回到交叉路口,再接着跑下一段路。這項考核既要有速度,又要控制馬車不在掉頭、轉彎處飛出去,十分考驗禦者的綜合能力。
考核時,幾駕馬車在交叉道路上往來奔馳。一時間,煙塵四起。馬車在飛揚的塵土中穿梭,伴着富有節奏的鈴铛聲,旋轉掉頭,好像一場華麗的大型車馬舞蹈,十分賞心悅目。
而且因爲是在道路上行駛,反而沒有什麽人被淘汰。即便如此,當此項結束時,場中也就隻剩下三駕馬車了。
最後一項考核是逐禽左。考核還沒開始,就見一個羊倌趕着一群咩咩叫的羊進入了場中。三駕參加考核的車上也各自站上了一名年齡稍大的學子。每名學子手中都舉着一根長木棍,木棍的一頭包着一個蘸滿顔料的布球。雲伯陽身旁學子拿着的木棍蘸着藍色顔料,其他兩人分别是紅色和綠色。考核時,需要禦者驅馳馬車,以車身攔住奔跑的羊,讓車上的學子用木棍戳中羊身,在羊身上留下記号。一炷香的時間内,标記最多的人勝出。
考核開始,三色車同時進入場中,追逐羊群。
剛開始時,三駕車各自爲營,分别把羊攔在自己車身的左側,讓車上的學子用手中的長棍在羊身上留下印記。
雲伯陽與綠色車禦者的駕車技術都很精湛,很快就标記了四五隻羊。
做了标記的羊很快被趕出了場地,場中的羊越來越少。
紅色車此時隻标記了兩隻羊,駕車的人顯然有些着急。他看準場中有四五隻沒被标記的羊聚在一起,立刻驅車沖了過去。
隻是,這幾隻羊也被綠色車看中了,綠車也快速沖了過來。不過,綠車到底出發晚了些,眼看着羊已被紅車攬入了标記範圍。綠車被紅車擠在外圍,進不去,隻能跟在紅車旁邊尋找機會。
紅車上的學子揚起手中的長棍,正要往羊身上戳标記時。綠車有些着急,車身靠得太近了,忽然“哐”的一聲,車身碰到了紅色車。紅色車的車身一晃,車上學子的身體也跟着一晃,這一晃,他手中的長棍就偏離了方向,沒有戳中。
羊群受到了驚吓,四散奔逃。
雲伯陽見羊群散開,趕緊驅車上前,攔住了兩隻,讓身旁的學子做了标記。
場中的羊越來越少,搶奪也越來越激烈,紅車跟綠車因爲剛才的交鋒,兩車的禦者似乎有些鬥氣,相互争搶得十分厲害。激烈的競争讓場外圍觀的人們發出陣陣驚呼和助威聲。
當場上隻剩下最後一隻公羊時,三駕車标記的羊數竟然一樣。這也就意味着,誰如果标記了最後這隻羊,誰就将獲得勝利,成爲學堂的禦車先生。
三架車在場中奔馳,對僅剩的那隻羊圍追堵截。周圍的人們興奮地爲他們呐喊助威。
紅綠二車跑在最前面,争搶得最激烈,車廂相互碰撞,不斷發出“哐”、“哐”的聲音。車上的兩個學子雙眼緊盯着地上奔跑的羊,時刻準備出手。
此時,綠車猛然一個加速,占據了有利位置,把公羊圈入了攻擊範圍。車上的學子揚起手中的長棍,就要朝羊身上戳下去。
就在此時,紅車猛地加速,車輪“哐”地一聲撞上了綠車一側的車輪。這一下極猛,綠車上的學子全然沒有防備,呼地一下就被甩出了車箱。周圍人群立刻發出了一陣驚呼。
雲伯陽的車原本緊随在那兩駕車的後面奔馳,綠車學子從車上摔下來,正好落在他馬前不遠的地方。
如果他仍然保持行車路線,馬和車就會從學子的身上碾軋過去。
眼看着馬蹄就要踏在那學子的身上,人群裏有人發出了“啊!”的尖叫,有人閉上了眼睛,不敢看即将發生的慘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