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戰場上可是比周興更加心細,如果連他都沒有提出反駁的話,那說明兩人得到的信息是完全一緻的。
既然這兩人得到的信息可以對上,那說明他們說的話肯定不會有錯。
而且蕭華的話,也再次幫忙印證了問題。
“陛下,他們說的沒錯,以往我們在兩軍陣前還能看到柘木的旗幟,可是從那天六王聯軍突然放棄連夜攻城,開始休息之後,我就在沒有見過柘木的旗号出現,說不定就是因爲柘木離開了,所以他們才會選擇退去。”
聽到這裏,周興也若有所思:“莫非是你們所說的那個柘木,因爲和其他人鬧了矛盾,所以主動退了出去?”
“不,不可能,雖然在六名異姓王中,柘木的年紀最小,卻是鬼點子最多的那個,當初我還在領兵打仗的時候,柘木就時常能提出一些頗有見地的招式,所以就連我都對柘木說的話十分信任。”
“如果我猜得沒錯,定然是柘木想到了其他的辦法,所以先行離開,而其餘五名異姓王見到柘木離開之後,也覺得他們手中兵力不足,所以兵力不齊的情況下,放棄了進攻。”
楚嬴最終給出了一錘定音:“也就是說,如今的六王聯軍手中,還有後手。”
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頭,如果他們分析的沒錯,那大概就是這也個樣子了。
這時候蕭啓年又突然再次開口問道:“各位,你們這次追殺六王聯軍的時候,可有注意到他們是往什麽方向逃跑的?”
蕭啓年說着,從懷中取出一張地圖放在衆人面前。
楚嬴在地圖上看了一會兒之後,用炭筆在地圖上劃了一條線:“如果我記得沒錯,他們應該就是順着這個方向逃跑的。”
“隻不過因爲前方的山路實在是太過崎岖,我們的士兵對這裏的地形又不是很熟悉,所以擔心收到埋伏,再加上周興給我送來消息,說是在飛雲嶺山頂的山莊中找到了你,我覺得此事大有蹊跷,才下令撤軍,回到了大黎城。”
其他人都将目光落在楚嬴在地圖上畫的那條線上面,·蕭啓年盯着那條線看了好一會兒之後,突然擡起頭來:“我知道了,他們行進的這個方向,正是在柘木的領地,而且在這條線最近的地方,就是柘木所管轄的楠城。”
有了對方的動向和目的之後,衆人的思路一下子就清晰了起來。
楚嬴眼裏閃過一抹寒芒道:“既然如此,那也就是說,我們接下來想找人的話,就有地方可以找了。”
其他人紛紛點頭,蕭啓年更是立刻給蕭華下令道:“蕭華,我命你五千名士兵,帶領楚國軍隊,順着楚兄剛才畫的這條線一路尋找下去,如果見到六王聯軍,立刻想辦法從旁協助,幫助他們擊潰敵軍。”
“是!”蕭華領命正準備離開,卻被楚嬴阻止。
“不必了,以你們的兵力,有沒有你們對我來說,根本無傷大雅,若是你們當真想做點事情,那眼下最應該做的,就是立刻拉攏一切可以拉攏的力量,恢複大黎城的正常秩序,與此同時,開始逐步控制北元其他地方的秩序,直到讓整個北元重新回到你的掌控之下。”
楚嬴說到這裏,還不忘補充道:“蕭兄,不得不說你在領兵打仗這件事情上的确是一把好手,可爲将之道與爲君之道卻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情。”
身爲将領,手下士兵願意追随,大都有各種原因,一方面是因爲覺得能跟着這名将領,自己心中踏實,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因爲追随這名将領自己能獲得好處。
可身爲一名皇帝就不一樣了,在做皇帝的時候,要考慮到的可不僅僅是自己手下的士兵,還有哪些或許一輩子都和自己不會有任何瓜葛,甚至連見一次面都沒有機會的百姓。
如此一來,這好處自然是不能亂給的。
尤其是權力方面的事情。
哪怕是保着這些當年追随過自己的弟兄一輩子衣食無憂,其他人也無話可說,可是想這種将其他人都封爲異姓王,卻又多少有些不妥。
畢竟人的心境都是會随着身份和地位而變化的,以往或許那些人追随在蕭啓年身邊,隻是靠着一腔熱血。
可如今這些人既然已經當上了王爺,一方面當然會想着把這份權利更長久的保存下去,另一方面,他們也會行使王爺的權利,爲自己撈到更多的好處。
聽到楚嬴這番話,蕭啓年頓時恍然大悟。
他此前一直在反思,自己究竟錯在了什麽地方,爲什麽當年這些可以将性命都托付給對方的兄弟,如今卻成了戰場上生死相對的仇人。
打在楚嬴這番話說完之後,他卻頓時明白了其中緣由。
因爲這些人歸根結底,也都是因爲各種不同的原因,才會追随在他身邊。
如今随着時間流逝,他們也都已經開始追求自己的利益。
而當雙方之間的目标發生沖突的時候,那雙方之間的矛盾,也就變得在所難免。
心想至此,蕭啓年原本感到納悶的心情,瞬間變得通常了許多。
“多謝楚兄指點迷津,有楚兄一番話,我頓時茅塞頓開。”
聞言楚嬴不由得笑了起來。
政治智慧可不是誰都能有的,有時候有些人或許本來沒有壞心,更沒有私心,可就是因爲缺乏政治智慧,所以最終反而會做很多壞事。
古往今來這樣的人從來不少。
而蕭啓年也算得上其中一個。
不過眼下并不是讨論北元内部情況的時候。
比起這個,他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蕭兄,我以爲我們接下來,應當派出一支軍隊前往楠城,阻擊那些軍隊,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如今已經在楠城和那所謂的柘木彙合。”
“如果我們再不快點動手,等到他們把一切都準備好之後,我們在想追擊過去,時間可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