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謙大吃一驚,他是昨天才收到京城送來的信,沒想到剛過去一天,楚嬴就抵達了鐵門關外。
他連忙起身,朝着軍營之外走去。
離得老遠,就瞧見遠處一支軍隊正在安營紮寨。
再次見到這支部隊,不知爲何,柳長謙隻感覺心頭一顫。
沒想到短短半年時間,朝天軍竟然變化如此之大。
以前的朝天軍雖然強悍,但那是因爲追随在楚嬴身邊。
對他們來說,楚嬴就是主心骨,隻要楚嬴在他們身邊,他們就如同一群不知疲憊的餓狼,輕易就能将他們的敵人給撕成碎片。
但如今的朝天軍大眼看去,就如同一匹跋涉千裏的老馬,風塵仆仆,倦意滿身,可隻要再次踏上征程,立馬就能變得精神抖擻。
這樣一支鋒芒内斂的隊伍,那才是充滿了緻命威脅的敵人。
“末将柳長謙,參見陛下。”
楚嬴此時正坐在軍營前方,朝着北邊看去,眼裏光芒閃爍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麽。
見到柳長謙到來,他并未多做言語,隻是點了點頭道:“你們來了?”
“這幾日羅刹軍都沒有動靜,你們可有打探出什麽消息嗎?羅刹軍各路主将可有現身,如今他們主力部隊的位置又在何處?”
簡單兩句話,就讓柳長謙心中更加感慨。
即便是遠在千裏之外,楚嬴依舊能憑着敏銳的洞察力一眼看穿戰局。
“陛下英明,如今羅刹軍具體的情況還不得而知,但軍中各路主将都不見蹤影,倒是主力部隊依舊還在大軍中央,隻不過那幾座軍營這些日子始終沒有動靜。”
柳長謙連忙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彙報給了楚嬴。
楚嬴微微點頭。
這時候,柳弈卻突然上前一步:“陛下,柳弈有幾個問題,鬥膽想請教陛下。”
“哦?什麽問題?”
這突如其來的詢問讓楚嬴自己也是一愣,随即很快反應過來,擡起頭與柳弈四目相對道:“小柳将軍但說無妨。”
柳長謙被吓了一跳,正所謂知子莫若父,他又如何不知道柳弈的心思,定是覺得自己剛才對楚嬴那一番稱贊言過其實。
所以想試探一下楚嬴。
開什麽玩笑,不管是真是假,這是你能試探的嗎?
可誰知楚嬴卻笑着擺了擺手道:“無妨,既然小柳将軍有疑問,那直接說明就是,朕又不是什麽不近人情的皇帝。”
柳弈更是毫不客氣,張口便問道:“陛下,如今我父親分明已經掌控住了鐵門關的局勢,陛下這時卻突然禦駕親征,如此興師動衆不說,鐵門關兵權更疊,難道就是一件好事麽?”
一聽到這話,柳長謙更是被吓得臉色蒼白,怒斥道:“柳弈!你給我住口!”
雖然柳弈沒有明說,但話裏話外的意思也十分明顯,就是覺得楚嬴不如柳長謙,這時候來到鐵門關就是在給柳長謙搗亂。
他這樣明目張膽的嘲諷楚嬴,不是在找死還能是什麽?
不過楚嬴卻沒有半點怒意,反而忍不住笑出聲來,反問道:“你說柳将軍已經掌控了鐵門關的局勢?”
“如今柳将軍就在這裏,你大可以親自問問他,看他敢不敢說這話?”
“可是……”
柳弈頓時一愣,這才想起,如今柳長謙即便隻是維持現狀,也要竭盡全力,自己這麽說,似乎的确太過狂妄了。
但他心中卻依舊不服,轉而又問道:“那以陛下之見,又要如何應對如今鐵門關的局勢呢?”
“應對?”
楚嬴身後衆将也都好奇的湊了過來,看向這個黑龍軍中的小将軍。
其實他們互相之間的年紀相差不多,但柳弈終究是在柳長謙的庇護下,日子過得太好。
所以在朝天軍的眼裏,柳弈就如同是個小孩一般,至于他剛才說的那些話,也不過是童言無忌罷了。
所以并不會當真有人和柳弈計較。
楚嬴也露出一抹玩味笑容:“朕爲何要應對鐵門關局勢?既然鐵門關也是朕的領土,卻有外敵窺伺,那朕将他們一并打退就是,随後再出兵卡塔爾城,大軍越過流花河,殺入鮮花平原,将銀狐軍團給殺個人仰馬翻。”
“到時候,鐵門關的危機自然迎刃而解。”
“柳弈,夠了!”
這一次,柳長謙終于忍不住了。
雖然楚嬴這一番話聽着像是在胡說八道,但他能肯定的是,楚嬴絕對是真打算這麽做,而且也絕對能做得到。
可依照柳弈的性格,肯定不會相信楚嬴的話。
到時候再繼續追問下去,楚嬴總不可能當真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吧?
且不說柳弈配不配聽,一旦現場有一個人生出二心,那他們豈不是完蛋了?
所以他才在這個節骨眼上制止了柳弈。
“父親……”
柳弈依舊心有不服,還想說點什麽,但剛張開嘴,就聽見啪的一聲脆響。
柳長謙幹脆利落的一巴掌抽在柳弈臉上,在他臉上留下了清晰可見的一道五指印。
“你這混賬,還不快給我滾回去?”
“再多說一句,我便打斷你的腿!”
他罵完還不解氣,更是一腳直接将柳弈踢翻在地。
楚嬴身後,朝天軍衆将見到這一幕,也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們又怎會不理解柳弈此刻的心情,隻不過按照楚嬴的話來說,柳弈這嚣張的态度,就是沒經曆過現實的毒打。
“陛下,犬子管教無妨,請陛下恕罪。”
柳長謙連忙對着楚嬴拱手行禮,誰知楚嬴依舊笑呵呵的站起身來,雙手背在身後笑道:“柳将軍,明日一早将匪兵和飛龍軍集結起來,朕自有用處。”
“這群羅刹軍的雜碎在朕的國門之外叫嚣了半年光景,現在也該到了朕找他們算賬的時候了。”
楚嬴說到這裏,眸子眯成一條細縫,眼裏瞬間殺氣迸射。
這一刻,仿佛這天下萬裏河山,皆已入他手中。
楚嬴身後,朝天軍衆将更是瞬間繃緊身軀,原本散漫的隊伍立刻渾然一體,就如同一柄出鞘利劍一般。
還趴在地上的柳弈見到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頓時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