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着高大的城門緩緩升起,讓朝天軍所有士兵都變得緊繃起來。
他們都已經做好了交戰的準備,隻要城門之後有敵軍沖出,他們随時可以加入戰鬥。
可就在大軍準備動手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城門之後并沒有出現他們預想中的浩浩蕩蕩的大軍,反而隻有幾個人站在那裏。
領頭之人穿着一身官服,在他身後是一排各形各色的城中官員。
“陳煥不知殿下大駕光臨,望殿下恕罪!”
“你就是陳煥?”
楚嬴眉頭一挑,目光在對方身上掃視一圈,這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但身上卻并沒有太強的氣勢,反而看起來老實巴交的。
如果不是他們見面的地方,大多數人都會覺得此人不過是個莊稼漢子。
“在下正是沖城城主陳煥。”
陳煥點了點頭,一張看起來十分憨厚的臉上并沒有太多情緒波動,隻是平靜道:“殿下神威早有耳聞,如今殿下親至,陳煥不敢抵抗,隻求殿下能善待城中百姓,莫要傷了百姓的心!”
“哼,算你有眼力見。”
周興哼了一聲,滿意的點了點頭。
倒是讓楚嬴感到有些好奇了。
自從樸元夕從漢城逃跑之後,他的名聲就已經臭了。
如今陳煥再步他後塵,不戰而降,難道就不怕再被百姓們臭罵麽?
面對楚嬴的質疑,陳煥卻顯得十分坦然:“即背負罵名,總好過讓城中百姓們跟着本官一起受苦吧?”
他說到這裏,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身爲堂堂城主,如果連百姓們都護不住,卻還要坐在這位置上,與屍位素餐何異?”
當着兩軍陣前這麽多人,說出這番話來,陳煥此刻心中的心情可想而知。
但他的神色卻十分坦然,顯然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他早已經深思熟慮過了。
一番話說完,他緩緩摘下頭上的官帽,放在地上,朗聲喝到:“恭迎殿下進城!”
在陳煥身後的那些文武官員,也同樣大喊道:“恭迎殿下進城!”
話音落下,兩方人馬各自往後退去,将城門的大路給朝天軍讓了出來。
這下,反倒是朝天軍衆人一陣猶豫,面面相觑。
陳煥剛才那番話倒是顯得誠心誠意,但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誰也不敢保證大軍進城之後,會不會再生變故。
萬一這陳煥再城中設下伏兵,等待大軍進城,他們豈不是自投羅網?
晁遜走到楚嬴身側,壓低了聲音說道:“殿下,不如讓我帶領一支小股部隊先行進城,等确認無誤之後,殿下再帶人進城如何?”
楚嬴又怎會不知道他的意思,搖了搖頭道:“這陳煥向來風評不錯,想來應該做不出這樣的事情,更何況這沖城的面積并不算大,城中駐軍也不過幾千人。”
“就算當真設下伏兵,以我朝天軍的實力又有何懼?”
聽到楚嬴這麽說,晁遜也點了點頭:“遵命!”
他來到大軍前方,朗聲喝到:“升旗!整軍!進城!”
話音落下,朝天軍大軍陣型再變,以炎煌衛爲首,陸續朝着城中進發。、
大軍朝着城中挺進,從城門直到城主府方向,早已經爲楚嬴等人清空出一條路來。
楚嬴要進城的消息,早已經被陳煥傳遍城中。
此時城中大道的兩側,無不是靜悄悄一片,一個人影都見不到。
陳煥跟在楚嬴身側,在兩人身後,是城中原本的那些官員,以及朝天軍的軍官、
陳大人,如今還是白天,爲何城中卻一個人都見不到?”
聞言陳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殿下,想來是城中百姓聽說殿下要進城之後,心懷擔憂,所以不敢現身吧?”
“哼,你該不會是暗地裏給百姓們說了些什麽,讓百姓們躲着殿下吧?”
一旁的周興冷哼一聲。
随即被晁遜一腳踹了回去:“閉嘴,殿下說話的時候,有你插嘴的份嗎?”
周興撇了撇嘴,可還是對陳煥感到一陣不滿。
在他看來,陳煥沒有任何抵抗就打開城門,無非有兩種情況。
要麽此人胸無大志,膽小如鼠,所以才會對楚嬴如此害怕。
要麽就是他心懷鬼胎,明面上是歡迎楚嬴進城,暗地裏卻在别的地方做了手腳。
但無論是哪種情況,都讓他感到十分不齒。
就在這時,楚嬴呵呵一笑道:“那依陳大人看來,本宮是個什麽樣的人?”
陳煥低下頭去,似乎是在沉思,好一陣後才擡起頭來:“不知!”
“從外界傳聞來看,殿下謀略有方,胸懷大志,而且愛民如子。”
楚嬴笑呵呵的繼續問道:“那你就不怕本宮進城之後,突然性情大變?”
誰知陳煥擡起頭來,認真看了一眼楚嬴:“殿下在自安城與鐵木城的所作所爲,證明了殿下并非别無所求的聖人,但也知道如何才能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這句話,倒是讓楚嬴更驚訝了。
陳煥說的沒錯,無論是在自安城還是鐵木城,他都實行的是懷柔政策,但并非是因爲他要做個老好人,而是因爲他的所作所爲,能給他帶來最大的利益。
迄今爲止,除了楚嬴身邊的人之外,就連尹無言都沒能看穿事情的本質,如今卻被陳煥這麽一個在高句麗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城主給看穿了,他如何不感到驚訝?
不過在驚訝之後,他也随即大笑了起來:“好,好一個利益最大化。”
“那陳大人覺得,本宮接下來應該如何治理沖城最好?”
隻是短短幾句交流,他對陳煥的看法就發生了變化,從原本的不以爲然,變成了現在的饒有興趣。
掌兵有方、武藝超群的武将,他見過不少,手下也有不少,但知道該如何治理民生,如何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人,楚嬴見過的不多。
張慎行是第一個,他現在就想看看,陳煥會不會是第二個。
面對楚嬴的問題,陳煥卻沒有任何遲疑,顯然心中早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