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嬴聲音愈發冰寒,居高臨下冷冷看去,見他還不交代,腳下猛一用力怒喝道:“說不說?”
隐約之間甚至能聽見他胸口骨頭折斷的聲音。
“殿下,這位李大夫平日裏待人也算和藹,不過是一點小錯,還請殿下饒他一命吧。”
一個躺在床上的老漢顫顫巍巍起身,想要爲楚嬴腳下的大夫求情。
看得出來,這位李大夫還是很有人緣的。
在老漢開口之後,陸續也有其他人爲他說話。
“殿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李大夫一時間過了頭固然該死,還望殿下看在他平日裏廣大善心爲人看病的份上,饒他一命吧。”
“是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殿下就饒了他吧。”
幾十個大概是之前受到李大夫照顧過的百姓紛紛起身,爲李大夫求情。
面對衆人的目光,楚嬴卻始終不爲所動,目光一直落在李大夫的身上。
被楚嬴踩在腳下的李大夫眼底閃過一抹喜色,在他看來,就算楚嬴是皇子,也不可能頂着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風險殺了他。
隻是,楚嬴真的會饒了他麽?
“一時失誤?呵!”
楚嬴冷笑一聲,怒視着跟前那些百姓,沉聲問道:“如果一味藥方裏用錯了藥,尚且有情可原,如果隻是用錯了藥方,也可以說他糊塗了,可如果一個人收了别人的錢,專程下藥,你們覺得她還有原諒的必要嗎?”
楚嬴字字如針,刀刀見血,每一句話說完,腳下的李大夫身子都會猛烈顫抖一下。
“殿下,你不要污蔑好人,老朽雖然貧窮,卻有氣節,又怎會爲了錢去陷害殿下?”
他還想狡辯,可楚嬴已經不打算給他機會了。
在這一刻之前,他心中還不敢确定李大夫是否确有其罪,可在這句話說完之後,楚嬴心中就已經給李大夫判了死刑。
李大夫也霎時間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捂住了嘴巴。
“呵呵,本宮可沒說你陷害的是我吧?”
楚嬴彎下身來,一把掀開李大夫身上長袍,拿出一個包裹,打開之後分明能清楚看見,裏面有一疊一百兩銀子的銀票。
“李大夫,既然你說你是無辜的,那你能否告訴本宮,這些銀票又是怎麽回事?”
他将銀票攤開,在衆人眼前揮了揮。
這一刻,李大夫的臉上滿是絕望和駭然,因爲他知道,從這一疊銀票被拿出來的這一瞬間,他之前所有的辯解,所有的僞裝,都變得是那麽可笑。
他眼底的喜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絕望以及瘋狂。
“這是誰的銀票?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是誰的銀票,是誰把這些錢放我口袋裏的?”
可任憑他再怎麽歇斯底裏,剛才還在給他求情的那些百姓們,也已經愣住。
許久之後,才終于有人回過神來:“李大夫,殿下所說的是真的?”
“李大夫,爲什麽?”
“李大夫,殿下待我們恩重如山,你卻爲何如此對殿下?”
他們突然明白,爲什麽剛才楚嬴會說李大夫是在陷害他。
之前王明安聲稱,沒有看病資格的大夫都是庸醫,隻會害死無辜的人,而這李大夫便是其中之一。
一旦他對百姓們用了錯的藥方,就證明了王明安說的沒錯,那楚嬴也會成爲衆矢之的。
楚嬴彎腰撿起丢在地上的銀票,點了一下數笑道:“竟然足足有一千兩銀子,這王明安出手倒是闊綽。”
“如果你願意供認你的罪行,本宮可以給你的家眷十倍于這個數的銀兩,或者由本宮來公布你的罪行,到時你的家眷會落個什麽名聲,我想你自己心中也很清楚。”
李大夫頓時愣住。
十倍,那可是一萬兩銀子。
就算他的妻兒老小在南海城丢了名聲,有了這筆錢,也完全可以遠走他鄉,過上富裕的日子。
可若是繼續留在南海城,會是什麽下場…
李大夫打了個冷戰,不敢想象。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有人反應了過來:“殿下竟然也會醫術,難怪會反對總督的說法。”
一句話立刻提醒了在場百姓。
他們的目光變得愈發狂熱,神情激動,歡呼出聲:“大殿下!!大殿下!!!”
楚嬴緩緩松開腳掌,李大夫隻感到身上的壓力驟輕,可精神上的壓力,依舊重于泰山。
“李大夫,想好要如何選擇了麽?”
楚嬴聲音緩緩響起,就如同一道催命符一般。
李大夫咽了咽口水,緩緩起身,然後跪下,聲音沙啞道:“罪民李某,甘願認罪。”
……
南海城知府衙門。
“總督大人這一招離間之計當真妙哉,一旦那幫子愚民發現他們追随的大殿下不僅不能幫到他們,還會害死他們,他們肯定會迷途知返。”
李寒山一臉谄媚的對王明安拍着馬屁。
王明安顯然也很是受用,咧嘴一笑道:“那是自然,這不過是一點簡單的馭人之術罷了,算不了什麽。”
“等明日一早,那些傷口潰爛,死相凄慘的屍體就會出現在南海城街頭,到時我倒想看看,這位大殿下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王明安的笑容愈發張狂,得意之色更是溢于言表。
就在這時,衙門之外的鳴冤鼓突然響了起來,李寒山和王明安的臉色同時一變,都皺起了眉頭。
“奇怪,那混賬不是給本官說,那些藥至少要一夜的功夫才會發作,難道這麽快就有反應了?”
他心中暗暗猜測,藥效明天發作是最好的時機,任誰都不會将視線轉移到他身上,若是今天發作,反而有可能對他不利。
但鳴冤鼓已經敲響,他自然也不得不現身。
“總督大人?”
李寒山看了一眼王明安,詢問他該如何處置,王明安揚了揚手,沉聲道:“先去看看是怎麽回事,到時随機應變就是。”
衙門的捕頭也在這時恭敬來到後堂:“大人,門外有一群人正在擊鼓,看他們的模樣,應該是在南邊平遙縣和攔水縣,大殿下工地上幹活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