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隻餘下楚皇和楚嬴兩人遙遙對望。
楚皇眼中翻滾着風谲雲詭,隐約露出殺意。
他這個兒子現在正是翅膀硬了,完全不受他的掌控,隐隐還給他帶來一種不安之感。
楚嬴倒是不避不退,絲毫沒有露出怯意。
“哈哈哈大皇兄說笑了,此次皇兄立下赫赫戰功,父皇更是連夜将皇兄召回京城封賞,又怎麽會讓幾個不開眼的守衛對皇兄不敬呢?”
眼見着現場的氣氛越發僵硬,楚钰從自個位置上起身,笑看群臣,兩三步走到楚嬴的面前,做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樣,言辭懇切地說道。
“如今父皇賞賜你還來不及呢,害得皇弟我都有些羨慕。”
原本楚钰也想要站在楚皇一邊怒斥楚嬴。
但楚嬴這兩三句話下來,他便知道楚嬴不會還是個好惹的角色,倘若這種時候他說錯了一句半句,恐怕到時候被楚嬴狠狠咬上一口的,定是自己!
他在心底盤算,目光不停地在楚嬴的身上打量。
之前楚嬴一直身在冷宮,随後沒過多久就被派到了順洲,他見過楚嬴的次數可謂是屈指可數。
原以爲頂多是個長了腦子的莽夫,現在看來,若不是楚皇對其極爲不喜,恐怕楚嬴也會是皇位的有力争奪者。
但這般一來,他反而是可以拉攏楚嬴爲自己所用。
屆時說不定還能加速扳倒太子。
何樂而不爲?
“大皇兄,你也别在這裏杵着了,大家夥都等着給你接風洗塵呢,你要是有什麽願望,就快點和父皇說,趁着父皇這會心情好,你說什麽他不能答應?”
楚钰邊說着,邊沖着楚嬴使眼色。
從這個三皇弟站起來的那一刻起,這人心裏面打的什麽算盤楚嬴一清二楚,不過在這皇城之中他的勢力到底不大。
這三皇弟既然想要拉攏他。
也就正好了。
且看是誰利用誰。
楚嬴嘴角微勾,掀開長袍,坦然跪下:“正如三皇弟所說,兒臣的确有事相求。”
“而且兒臣不求封地,不求賞賜,隻求父皇一道口谕。”
他這一跪。
便算是還了楚皇的生恩了!
“既然有事,速速倒來。”
楚皇就算心中有那郁結之氣,也萬萬不會在如此情況下下令處決楚嬴,反倒是有些憋悶地揮手。
“兒臣隻求,陛下能夠同意兒臣重查當年兒臣母族謀反一事,放容妃離開冷宮苦寒之地,哪怕是随便找個栖身之處,也算是了結了兒臣多年以來的心事。”
“放肆!”
楚皇勃然大怒。
他悍然起身,雙目怒睜,周身湧動着怒火,口中大罵:“你身爲臣子,這是在質疑朕當年辦事不嚴,冤枉了容妃一族嗎?給她留有性命,尚且是看在多年情分,豈容你來指責!”
在場大臣紛紛噤若寒蟬,就連一心拉攏楚嬴的楚钰也在自己的心底暗暗叫苦。
每個人都以爲楚嬴會求名求利,誰又曉得他一心隻爲生母呢!
“朕對你們已經夠好了,這次還特地賞賜了東西給容妃,你不要不知好歹。”
說罷,楚皇也自認失态,在旁邊雷大太監的安撫下緩緩落座,冷眸掃視楚嬴。
這個兒子,三番五次挾功逼迫他放出容妃。
倘若他真的同意了調查亦或者将容妃放出冷宮,不就說明他當初做錯了?就憑這一點,容妃就算是老死在冷宮之中,楚皇也不會給他半點出來的可能性!
楚嬴垂頭跪在原地。
在陰影之下,沒人看清楚嬴的臉色。
“這個賞賜朕給你定了。”
楚皇壓根不看楚嬴,擡手便是一指:“在京城,朕會給你一座府邸,相關的賞賜會送到你的府上,另外,安大學士家中幼女有才有德,朕許她爲你的正妻。”
态度之敷衍,行事之草率,縱然久經朝堂的老狐狸們也不免爲止錯愕,原本打着算盤的心裏都忍不住咯噔一下。
這皇帝行爲做事太過明顯,楚嬴就算是有登天的本領,難道能在楚皇的手下耗成下一任帝王?
怕是隻要走錯一步,就會被楚皇徹底打落深淵吧?
先前還有些蠢蠢欲動考慮是否擇位楚嬴的官員瞬間涼了心,不敢再有其他想法。
而群臣之中,一身穿绛色官袍的老者走出,跪立楚嬴身側。
“小女頑劣,能得陛下賞識,乃是她三生有幸!”
“臣在此,謝主隆恩!”
楚嬴稍稍撇頭,便可以瞧着這大臣滿臉的奸猾算計,他在京城之中雖無人脈,但這大臣的名号還是或多或少聽說過。
倒是楚皇手下的一條好狗。
想必楚皇此等安排,也是爲了方便對他進行監視,盯着他的一舉一動罷了。
再說才貌雙絕,誰有比得上天下四姝。
他楚嬴什麽絕世美人沒見過,還會被這小小的女人絆住手腳?
“父皇,世人都說先立業後成家,兒臣尚且還沒有成家的想法,也不知會消耗多少時間在外奔波,又何必讓人嬌滴滴的小姑娘等到人老珠黃呢?”
楚嬴這邊正拒絕着。
而皇宮之外,兩道身影正匆匆忙忙地從東門進來。
“缙妃娘娘都安排好了,安小姐這要順着這條路往裏面走,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冷宮。”
宮女摘下頭上帽子,小心翼翼地叮囑着身邊女子:“隻是安小姐路上務必小心,要是遇見了别宮裏的娘娘都繞着走,被發現可就不好了。”
“至于容妃那,您就放心,她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将您來找她的事情說出去!”
安林掀下頭上氈帽,乖巧點頭:“紫風姑姑回去幫我謝謝小姨,就說這件事情解決之後,我一定進宮親自感謝。”
說罷,她便沿着小路朝着冷宮去了。
而與此同時,容妃才将将得到楚嬴回城的消息,正是喜不自勝的時候。
她邊從櫃子裏拿出最近縫制的衣裳,邊和巧雲搭着話。
眼睛時不時地看向門口的位置。
充滿了期盼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