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賀跋勇将目光看過來,他方才清醒過來,忙聲說道:“這大公子想必還是在裏面吃了大虧,我等不然先行撤兵,之後再談?”
他表面企圖冷靜些,說出來的話卻擺明就是打了退堂鼓。
“沒用的兩個東西!”
正在此時,賀跋勇突然大笑出聲,不僅如此,甚至于伸出腳将迪上台重傷的兒子又一次推翻在地,目光輕蔑地注視着樓溫。
“這點東西就給你吓着了?”
方才他一直注意着裏面的動靜,聲音并不宏大,裏面若真是有什麽千軍萬馬,就算是再怎麽小心翼翼,也不可能做到這般安靜。
至于賀跋虎淪落到現在這種境地,也不過是他自己太過蠢笨。
這裏面的人将他丢出來,不過就是威吓他們,想要讓他們就此撤兵,好拖延時間,說不定是想要借此逃走,無論如何,他賀跋勇都不會給那中原的狡猾狐狸這個機會!
在草原上流行着這樣一句話。
再狡猾的豺狼虎豹,也會畏懼最好的獵手。
狐狸也一樣。
“全軍聽令!”
在樓溫驚恐的目光之中,賀跋勇不僅沒有後退,反倒是舉刀大呵:“都跟着我沖!誰砍下那中原狐狸的腦袋,誰就有資格成爲賀跋部大隊隊長!”
樓溫屢次蠕動嘴唇,想要将人去拿下來,但最終還是沒有那個膽量出口,怯怯地跟随其後。
至于倒在地上的賀跋虎,竟是無一人在意他的死活。
此時的達旺族長也是滿頭冷汗,心下戚戚然。
他既然答應了楚嬴,自然就會做到,出手對付賀跋虎時,也擔得上是果敢英勇,那賀跋虎手臂和胸口上的傷便是達旺族長一人留下。
将人傷到了這個程度,他想要再回頭,亦或者置身事外,已經是全無可能了,換句話言之,他親手了斷了自己的後路。
“殿下,是您親口所說,隻要拖延一炷香的時間便足夠,您肯定會有辦法,可是現在辦法呢?”
達旺族長回頭看着傷兵們,壓低了聲音,小心地在楚嬴耳側低語:“您也看見了,單單是對付賀跋族這樣一支小隊,我等還是占上風的形勢,就已經傷了不少勇士,那賀跋族哪個不是以一當十的好手,您要是再拿不出法子,我們就真的隻能死在這了!”
倘若不是因爲楚嬴一直在這裏沒有挪動過分毫,他甚至都要以爲這是楚嬴故意設套,想要将他們全數害死在這裏。
一柱半香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楚嬴卻在此處穩坐,這讓人如何不感到驚慌失措,心中畏懼呢?
郝富貴也在一側不斷搓手,他自然知曉楚嬴的本事手段,也曉得炎煌衛的存在,但此時此刻,他一個人也沒見到,那個心髒也是砰砰亂跳個不停,幾度要從他的喉嚨裏面蹦出來。
隻是在場這麽多人,身爲楚嬴的侍衛,楚嬴沒有亂,他自然也不能露出半點怯意。
“達旺族長這是什麽意思,覺得殿下會欺瞞于你不可?”
“你們要搞清楚,殿下是在救你們,他全然可以自己脫身,會被留在這裏耽誤時間,都是因爲你們,誰都可以質問殿下,你們沒這個資格。”
見楚嬴面露愠色,郝富貴才心有不甘地合上嘴,隻是看着衆人的目光依舊不算太好,他深吸一口氣,語氣帶着三分埋怨:“殿下,這群人都想着怪罪您,有哪個是真心實意想要追随您的,這種人,還不如雜家呢!”
他雖然的确是囊包了些,當着其餘人面他承認不來。
但在心裏他也是知道,可就算是這樣,他也是真心效忠楚嬴的,如果說一開始他還有些埋怨跟着到了這等苦寒地,但跟在楚嬴身邊越久,他便越發崇拜于楚嬴。
楚嬴這般角色,隻要跟随久了,要麽記恨他的天才,要麽就徹底崇拜于他。
沒有二選。
越是聽着郝富貴的話,達旺族長面上的表情就越是愧疚到無以自拔,他有些難堪地回頭矚目着将士們,小聲言語道。
“大殿下誤會了,我等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他說完,目光焦急且隐含悲切之意:“賀跋部這些年在草原上的确是橫行霸道,對我等部族亦是從不手下留情,但好歹還能活下去。“
“要是此事失敗,我一人死不足爲懼,可——”
不妨說句不太中聽的話,光是這些話,楚嬴就聽過數遍了,那耳朵裏面都快冒出繭子來了。
正在此時,崔肇等人匆匆趕到,身後便随着大約跟了些将士,以幾人爲一隊,推動着幾個黑漆漆的龐然大物。
楚嬴便不待達旺族長說罷,直接起身,面容倒是露出了幾分顯而易見的喜色。
達旺族長順勢看過去,霎時便是心中一涼。
雖說他已經見識過楚嬴身後中神兵,但将楚嬴面前這幾百将士不過是杯水車薪,區區幾百人,如何能夠和賀跋部三萬人相提并論?
達旺族長想到這,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他這回是真的押錯寶了。
楚嬴看出衆人的不安,将手一招,直接示意達旺族長跟過來。
“别磨蹭,随我過來。”
“銀狐公子!”
達旺此時可以稱得上一句又氣又急,他心系自己的部族,如何敢再度冒進?
楚嬴失笑,沖着在場其餘族長略略招手,表情肆意:“過來,讓你們将試點好東西,還是說你們連正面這種事情的膽子都沒有?”
“手都已經動了,現在再來認慫,晚了點吧?”
“還是說,所謂的膽大的草原男兒,連這一點的勇氣都沒有?”
楚嬴那夾帶着笑意的輕蔑語句瞬間刺激到了在場的所有人,系哦啊股昂泰更是早就站在了楚嬴這一邊率先一步上前來到河岸處。
其餘人也隻能咬緊牙關,緊随其後。
遠處的賀跋勇見了,口中發出猖狂大笑:“我就說一個草原小白臉哪裏來的膽子,原來仗着這群貓貓狗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