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不出聲就是默認的原則,江權立刻喚來下人将酒桌撤了,并叫人傳話讓那兩名家丁過來。
幾分鍾後,兩名表演者到了門口。
本來楚嬴三人都對這場表演興趣不大,不過是賣江權一個面子而已。
然而在看到這兩人後,韓淳和曹丘卻第一時間笑出了聲。
“不是吧,江員外,這就是你說的那兩人,噗……這外表,倒是卻有幾分表演的天賦。”
眼前的兩名家丁,身高還不到一米二,竟是兩個身體精瘦的侏儒。
由于身高的緣故,他們看起來頭大身小,黝黑的皮膚顯得老氣橫秋,偏偏又紮着垂髫小孩的沖天辮。
因而才給人一種格外滑稽的光景。
說來也怪,一般天生長成這樣的人,内心都會比較敏感和自卑,最在意外人的眼光。
然而,面對曹丘的嘲笑,兩人卻低着頭,始終一言不發,給人一種陰沉的感覺。
“呵呵,讓三位見笑了,苟大和苟二的外貌,确實一言難盡,不過,你們可别小瞧了他們。”
江權指着腦袋稍小一圈的侏儒,炫耀般爲楚嬴三人介紹:
“這是苟大,慣常口技表演,能模仿近百種飛禽走獸之聲,更加玄妙的是,有幾種聲音,甚至真到可以引來飛鳥。”
像是爲了證明一般,他話音剛落,苟大就面無表情地撮起嘴,啾啾發出幾聲高亢的嘶鳴。
俄頃。
“啾啾啾……”
門外花園裏忽然傳來幾聲清越的鳥鳴,像是在回應一般。
這一幕讓韓淳和曹丘大爲驚歎,口中連連稱奇。
唯有楚嬴默默注視着這名炫技的侏儒,腦中閃過一點微光,隐隐有什麽要冒出來,偏生又抓不。
這時,江權又指着腦袋更大的苟二說道:“這是苟二,兩兄弟裏就屬他最聰明。”
“打小學的一手操線工夫,會玩皮影戲,能同時操控好幾個角色,比老師傅都厲害!”
在他的示意下,苟大苟二給楚嬴三人行完禮,然後,讓人将表演的道具和台子搬進來,開始了正式的表演。
因爲是白天,容易影響投影效果,所以客廳門窗都拉下了厚厚的簾帷。
于是,楚嬴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昏暗的客廳,紅色的戲台,清油燈慘白的光,亮子上一群光怪陸離的影子不斷變幻。
再加上,邊上還有兩個模樣怪異的侏儒,一人操縱皮影,一人模仿聲音。
燈光打在他們的側面,半邊身體都陷入陰影之中,越看越給人一種陰沉和詭異的感覺。
不過,韓淳和曹丘似乎并不這樣覺得。
兩人不但看得津津有味,還不時大聲鼓掌叫好,給足了主人家和表演者面子。
和他們比起來,楚嬴更像是一個喜歡安靜欣賞的少年。
本來一開始,江權還以爲他不喜歡這個節目。
但通過不斷的暗中觀察,他發現自己錯了,楚嬴的目光竟越來越亮。
到最後,更是癡迷般盯着戲台眼都不眨一下,萬分驚喜的模樣,總算使他放下心來。
心中忍不住暗想,到底隻是毛頭小子,就是容易被這些古怪玩意所吸引。
如此一來,待會應該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然而,他哪裏知道,前世看慣了各種超級大片的楚嬴,豈會被這種最原始的動畫所吸引?
就在他收回視線的同時,楚嬴身體輕輕一晃似回過神來。
下一秒,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若有深意地喃喃自語: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将苟大苟二兩人分别又看了眼,楚嬴随即坐直起身,專心欣賞起他們的表演來。
一刻鍾後,表演結束。
眼看三人一臉笑容,氣氛分外和諧,江權趁機揮退苟家兄弟,清了清嗓子道:
“咳咳,三位看樣子心情都不錯,如何,現在應該可以統一意見了吧?”
“呵呵,我們反正是支持江員外的,就隻看某些人識不識好歹了?”
幾人視線齊射而來,卻見楚嬴不慌不忙,握着酒杯一聲輕笑:“這不是識不識好歹的問題,這是原則問題。”
“這麽說,你還是不答應?”
韓淳笑臉瞬間化作陰沉,簡直比變臉還要快。
“道不同,不相爲謀。”
铮铮話語,锵然吐出,楚嬴仰脖将酒一飲而盡,擱下杯子起身就往外走。
“你!”
韓淳死死盯着楚嬴的背影,滿臉怒容,手按腰刀,幾次想将刀抽出來。
無奈一想到楚嬴外面還有不少手下,心有忌憚,隻能作罷,憤然發出一聲厲喝:
“站住!你到底想要什麽,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是啊,楚公子,凡事好商量,何必一定要撕破臉呢,這樣對誰都不好。”
江權也跟着勸解,直到這一刻,他們仍覺得楚嬴可以被收買。
之所以三番五次拒絕,無外乎是覺得收買的籌碼不夠,故意待價而沽罷了。
然而。
“呵呵,看來你們還是不明白,那我就直說了。”
楚嬴停下腳步,轉身望着三人,門外的天光從他身後照射進來,投下修長的身影。
他的表情嚴肅,眼眸亮若寒星,黑發于風中飛揚,這一刻的氣勢淩厲桀骜如鷹:
“你們不是想敷衍了事嗎?那好,你們破不了的案,我來破!你們查不了的人,我來查!你們管不了的事,我來管!”
“……這,就是我楚嬴真正想要做的,夠不夠清楚?”
一陣默然後,韓淳沉着臉緩緩開口:“你想取代我們衙門行事?”
“取代不敢,隻是衙門不做,難道還不許别人做了?大楚應該沒有這條規定吧?”
楚嬴沒有掉進他話裏的陷阱。
眼看着他又要離去,韓淳三人還真怕他會和江村長聯手,不顧一切帶領流民反抗。
要知道,僅靠他們現在這點人手,若是用強,一個不好,可能還真會陰溝裏翻船。
想到這,三人一陣默契的眼神交流,一切盡在不言中。
下一秒,江權在楚嬴一隻腿跨出門檻的時候叫住他,提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要求:
“楚公子,在下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要不這樣,我們來打個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