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嬴的話就像一縷清風,吹入即将關閉的心房,再次點燃了這群人希冀的火苗。
他們望着他,明明曾彼此有過交集,卻遲遲想不起他的名字。
“楚嬴。”
楚嬴颔首而笑。
“對對對,楚嬴,楚公子,你剛才說,我們的家人沒準還有救?”
一個雙眼布滿血絲的農夫,睜大眼睛望着他,又是驚喜又是害怕。
驚喜的是,失蹤的家人還有獲救的機會,害怕的是,楚嬴隻是看他們可憐,故意這樣安慰。
又一名年輕婦人,滿臉淚痕地問道:“真的嗎?公子真沒有騙我們?”
“當然沒有。”
楚嬴沒有隐瞞,坦白道:“不過,我這也隻是猜測,并無絕對的把握。”
“那公子有多大把握?”
“六七成吧。”
“你騙人!”
楚嬴出于保守,給出這樣一個數字。
沒想到,立刻遭到一名思子過度的婦人尖銳的反駁,瞬間引來無數人的注意。
“明明剛才徐仙師都說了,我們的家人已經沒希望了,你卻騙我們還能救他們回來,你以爲裝得像,我們就會相信嗎?”
更年期的女人,果然不可理喻……楚嬴看着這個四十上下的婦人,很想問她從哪看出自己撒謊了?
還沒等他開口,這婦人又蠻不講理地道:
“失去家人,我們本來就很傷心了,你卻還要往我們傷口上撒鹽,說,你到底是和居心?”
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韓淳輕蔑的笑聲:
“哈哈,這個問題問得好,本千戶也很想知道,楚公子這般當衆诋毀徐上師,到底是何居心啊?”
“不錯,貧道修習道門真法數十年,已達神通自生的境界,凡所推斷,從無失誤。”
那徐老道也站出來,義憤填膺的模樣:“那些失蹤的村民,本就在劫難逃,楚公子卻偏說還能救回來,如此敗壞貧道名聲,到底是何居心?”
“呵呵,你們口口聲聲問我是什麽居心,我也很想問一句。”
楚嬴目光一凜,氣勢陡然攀升:“你們大張旗鼓的在這弄虛作假,欺騙百姓,又是什麽居心?”
“你說什麽?我們弄虛作假,欺騙百姓?”
韓淳上前幾步,用荒謬的目光将楚嬴一頓打量,嗤笑道: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我們費這麽多周折,又是準備祭品,又是開壇做法,你居然說我們作假?”
他指着村民挑釁道:“再說,這麽多人看着,請問,我們要如何才能在光天化日下作假?”
“你的意思,光天化日之下,就做不了假了?”
楚嬴反問了一句,不等韓淳給出答案,已經将目光轉移到徐老道身上,勾起别有深意的笑:
“剛才我見徐仙師兩個道童讨錢時,手中的竹匾甚是别緻,不知能否借與在下一觀啊?”
原本氣勢洶洶的徐老道聞言氣息一滞,眼底閃過一道心虛,下意識問道:
“你……你要看這個幹什麽?”
“怎麽,不可以嗎?”
“這……”
徐老道張着嘴,半晌才勉強想到一個拒絕的理由:
“當然不可以,那竹匾看似簡單,實則卻是本門一件法器,非門本門弟子,不可窺視。”
“我看不是不可窺視,是害怕被窺視吧?”
楚嬴别有深意的一句話,讓徐老道頃刻汗流浃背,心裏更是後悔不疊。
早知道這小子這麽難纏,剛才就算打死他,也不會跟着韓淳挑這人的刺。
這下好了,報應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楚公子在說什麽,貧道……貧道真的不明白?”
實在想不出怎麽反駁的徐老道,隻能裝傻充愣,企圖就此搪塞過去。
隻是,以楚嬴的性格,怎麽可能會輕易放過他?
“既然不明白,那在下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不是說我敗壞你的名聲嗎?”
楚嬴朗聲道:“此刻當着大家的面,我就敗壞給你看,我懷疑你那竹匾裏有貓膩。”
頓了頓,靠前一步,似笑非笑地道:“看你又是結巴,又是擦汗的,不會真被我說中了吧?”
“我我我……我才沒有!”
徐老道栗然一驚,連忙放下擦汗的手,隻是口中的結巴卻一時改不過來。
這一幕落在村民們眼中,反而更像是坐實了楚嬴的話,紛紛投去懷疑的目光。
“不會吧,看徐仙師的樣子,難不成真的在糊弄我們?”
“不知道,不過,既然楚公子指出竹匾有問題,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
“萬一,萬一那竹匾真有問題,證明他确實作假,那我們豈不是又危險了?”
聽到這些,就連韓淳也不禁心生一絲異樣,皺眉看着徐老道,不耐煩地說道:
“徐上師,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要你給他看,你給他看就是了,有必要這般遮遮掩掩,反而惹人生疑。”
“可是,千戶大人,這竹匾是門中法器,真不能給外人看啊!”
徐老道企圖做最後的掙紮,楚嬴沒有給他機會,語氣淩厲道:“少廢話,我要是非看不可呢?”
“你你……你休要欺人太甚!我門中法器,情願毀了,也不讓它落在外人手上。”
情知躲不過去,徐老道慌亂之下,做了一個極度愚蠢的決定,飛快命令兩名道童:
“你們兩個,快,快将竹匾扔河裏去!”
兩名道童很聽話,立刻端着竹匾沖到河邊,試圖将東西扔進去‘毀屍滅迹’。
奈何,他們快,有人卻比他們更快。
就在兩人扔出竹匾的一瞬,徐老道剛準備松口氣,一個快得看不清的身影,旋風一般,從兩名道童面前飛快一閃而過。
等到身影站定,左右手之中,已經分别多了一個竹匾。
這個出手之人,正是楚嬴的貼身保镖晁遜。
“很沉,公子,這裏面果然有東西。”
晁遜拎起竹匾,分别用兩隻手掂了掂,如實向楚嬴報告道。
“呵呵,藏了兩大筐的銅闆,能不沉嗎?打開給大家看看。”
楚嬴一聲吩咐,晁遜立馬上前兩步,将竹匾中遮蓋暗層的隔闆抽掉,雙手向下傾斜。
“嘩啦……”
無數銅闆,仿佛瀑布一般傾瀉而下。
親眼目睹這一幕的徐老道,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