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說話之人後,楚嬴眼底閃過一縷異芒,随後别有深意地道:
“不知道張大人這麽喜歡替人出頭,是代表自己的意思?還是太子的授意?”
這個突然幫顔無忌解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左喻德張洪。
楚嬴初到總督府的那天,曾遭受過此人和關母的聯手奚落。
後來楚嬴打狗給主人看,當面教訓了他的書童,雙方因此結下梁子。
是以,他此刻跳出來和自己作對,楚嬴并沒有感到太多意外。
唯一讓楚嬴摸不準的是,他這樣再三針對自己,到底是出自個人的主意?
還是,代表着太子楚喆的立場?
如果是前者,楚嬴還不覺得有什麽要緊。
可若是後者,這就是一個需要警惕的信号。
畢竟,他自問不曾做過任何得罪太子的事。
如果這樣對方仍要對付他,那這其中可供聯想的事就太多了。
譬如,他當初在冷宮無緣無故重病垂死,說不定就和太子脫不開幹系。
隻可惜,張洪能代表太子,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
面對楚嬴的試探,他隻是起身故作無辜地歎道:“不知殿下這話是什麽意思?”
“下官隻是覺得奇怪,因而才借故一問,爲何在殿下眼中,就一定是爲誰出頭呢?”
楚嬴冷笑揶揄道:“那你問得還真是時候啊,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堂堂太子之師,什麽時候改行成了總督府的管家了。”
這話乍一聽似乎隻是諷刺,實則有挑撥離間之嫌。
話裏的意思:
身爲太子老師,卻自降身份給總督府做管家。
是不是在你眼中,堂堂大楚太子,還不如一個燕雲總督有份量啊?
“哈哈,殿下說笑了,我總督府小門小戶,如何請得起張大人這樣的管家。”
眼看着這把火燒到了自己頭上,關道成不得不站出來,撇清和張洪的關系。
同時,雙眼微眯将楚嬴一望,适時反擊道:“本督更願意相信張大人所說,他是出于好奇,才會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一聽到他說‘公道’二字,顔無忌就知道他和張洪一樣,是站在自己一邊。
盡管不知道雙方素未謀面,這個張洪爲何要幫自己說話?
但,張洪的半路殺出,對顔無忌無疑是一場及時雨,當下滿是感激地對關道成和張洪拱手道:
“關總督明察秋毫,還有這位左喻德張大人,與在下素不相識,卻能仗義執言,在下實在感激不盡。”
“哈哈,顔世子無須客氣,在下身爲太子左喻德,屢受殿下叮囑,面對不平不公之事,要以身作則,敢于挺身而出,追求公正。”
張洪含笑拱手回應,毫不吝啬自己的稱贊:“尤其是顔世子這種青年才俊,身爲四公子之一,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可偏偏,卻被人說得一無是處,如此扭曲事實,颠倒黑白,在下若不站出來說上一句公道話,此番回京,還有何面目再見太子殿下?”
要不怎麽說此人能坐上太子左喻德之位。
這般東拉西扯,也要将功勞算在太子楚喆頭上,顔無忌豈能不明白其中意思?
當下拱手吹捧道:“張大人言重了,太子殿下大公無私,維護人間公道的決心令人敬佩,但大人不畏強權的氣魄,同樣叫人刮目相看。”
說到最後,雙手長揖一禮:“煩請大人此番回去,轉告太子殿下,今日承蒙殿下之恩,在下感激不盡。”
“若是殿下不嫌棄,他日但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請殿下隻管吩咐就是。”
張洪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即滿意地點頭笑道:“哈哈,顔世子無須客氣,你和殿下是同輩,又都是名滿天下的年輕俊彥,今後可一定要多多交流才是。”
對于張洪的這番拉攏,顔無忌心中不無得意,這正好證明了他的才能,同時也打了楚嬴的臉。
譏諷地将楚嬴一觑,随後拱手表示感謝:“那就借張大人吉言。”
兩人這番商業互吹,讓顔無忌再次滿血複活,起身之後,徑直轉向楚嬴說道:
“殿下剛才不是問,是誰給在下的錯覺,覺得自己比殿下要強?”
他的目光帶着挑釁:“别的不說,就說張大人的這番質疑,殿下可有不認同之處?”
楚嬴冷冷一笑:“當然不認同,說得本宮好像不懂禮數似的,他哪隻眼睛看到,本宮沒準備禮物了?”
見他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一旁的郝富貴和崔肇瞬間汗顔。
卧槽,殿下還真敢吹啊!
不是你說的今天是來白嫖的嗎?
咱們上哪準備的禮物?
兩人的窘迫被張洪看在眼裏,一聲輕笑,直接釜底抽薪,轉向上首的發關老太君拱手問道:
“還請老太君據實相告,今日這麽多前來賀壽的賓客中,老太君可有見到過大皇子殿下的賀禮?”
關老太君本就看不起楚嬴,那日沖突之後,對其就更是厭惡。
一聽這話,當即沒好氣地撇撇嘴,一點面子也沒給楚嬴留:
“什麽禮物?興許是大皇子殿下貴人事忙吧,老身今日,還真不曾見到過殿下什麽賀禮。”
頓了頓,長歎中夾着一絲揶揄道:“不過,過生日嘛,圖的就是一個高興,雖然殿下忘了賀禮,但好歹人卻是到了,也算給了老身面子,老身還能強求什麽呢?”
“再說,我總督府多少有些家業,還不至于沒人送禮就開不了席,便是再多來幾個空手的,一樣可以招待周全了。”
關道成同樣對楚嬴心懷不滿,佯裝打圓場實則暗諷道:
“殿下不要誤會,家母的意思,殿下的身份何等尊貴,能親自前來,已使本府蓬荜生輝。”
“和這個相比,送不送賀禮,又有什麽關系?至于張大人他們的質疑,殿下權可以當作沒聽見,還請不要往心裏去。”
果然,他越是這樣‘幫’楚嬴開脫,反而引發越多的竊竊私語。
“總督大人也太大度了吧,大皇子明顯是不想送禮,竟然還幫他說話?”
“是啊,堂堂皇子給人賀壽,居然打空手,怎麽好意思?沒看到老壽星都生氣了?”
“要不人張大人怎麽說,這位殿下比不上顔公子呢,就這一點,雙方就差遠了……”
這些聲音傳進楚嬴對手的耳朵,譬如顔無忌,又譬如張洪,一個個心裏比大夏天吃冰鎮西瓜還爽。
楚嬴越被诋毀,他們心裏就越高興,紛紛露出幸災樂禍的眼神。
隻是他們并不知道,這一幕早在楚嬴意料之中,當即忿忿不平地對關道成說道:
“什麽不要往心裏去?本宮剛才就說了,你們哪隻眼睛看到我沒準備禮物了?還真當本宮是來白吃白喝的?”
“……”
關道成、老太君、張洪和顔無忌等人同時臉色一僵,下意識對視一眼。
難不成,這家夥還真準備了賀禮?
可是,爲什麽到現在都沒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