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楚嬴一時沖動,早在來這之前,他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隻是,當他真正擺出不惜翻臉的姿态後,反倒讓關老太君和張洪犯了難。
畢竟,燕雲總督後續還要和楚嬴談判,一旦徹底鬧掰了,事情隻會弄巧成拙。
再者楚嬴畢竟身份擺在那,就算真撕破臉,他們也拿他沒太多辦法。
要知道,在經曆了大鬧天香閣之後。
如今半個燕都的上流圈子,都知道楚嬴來了總督府。
一旦他要是有個什麽閃失,總督府第一個脫不了幹系。
動手又不行,逞威風又沒逞過對方,可想而知,關老太君此刻的心情有多憋屈。
不過,那小厮畢竟是張洪的人,而張洪又是太子的人。
她自然不可能爲了洩一己私憤,就真讓張洪的書童賠上十根手指,從而得罪對方。
深吸幾口氣,關老太君好半天才壓下怒火,微微躬身,選擇和楚嬴講和:
“殿下恕罪,老身承認剛才是沖動了些,不該不問青紅皂白,就濫用家法。”
她将兩名手持長棍的下人揮退,重又看着楚嬴,強行擠出一絲笑容:
“現在,老身收回之前處罰的命令,還請殿下高擡貴手,不要和張大人身邊的下人一般見識……”
連關老太君自己都沒想到,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竟是自己率先讓步。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
都怪這大皇子,居然如此不知進退,簡直就是個瘋子!流氓!賭徒!
“呵呵,老太君這話說的,就好像本宮喜歡跟這種人一般見識似的。”
面對老妪的主動求和,楚嬴仍不忘揶揄一句:“放心,本宮雖然年紀不大,但這心胸可一點不小。”
頓了頓,他低頭看着小厮,露出玩味的笑:“不過,在此之前,本宮還要問最後一句。”
他緩緩蹲下握住劍柄,眯眼望着對方,冷漠的話語如同劍鋒般寒氣逼人:
“剛才你到底絆人沒有?老實回答本宮,回答錯一次,仍舊切一根手指。”
那小厮早就吓得亡魂大冒,連做做樣子都欠奉,當場承認了事實,埋着頭連張洪都不敢看,隻一個勁求饒:
“小人該死!小人也不知道爲何會鬼使神差地出腳……更不該事後否認,小人知錯了,請殿下饒命,饒命啊……!”
“你看,早這樣多好啊,說實話,看到你現在這副模樣,連本宮都替你心疼。”
楚嬴這話,差點沒嗆出那小厮一口老血來,心裏一萬頭草原神獸踐踏而過。
尼瑪,真心疼的話,你倒是不要動手啊!
這時還往傷口上撒鹽,無恥啊!
楚嬴沒有繼續理他,趁機面向老婦人,笑着問道:“老太君這回可聽清了?”
關老太君又是尴尬又是惱火,隻得再次擠出一絲笑:“聽見了,呵,看來是老身錯判了,這才冤枉了殿下,老身該死!”
“那張大人呢?”
楚嬴又轉身詢問另一個人。
“是下官糊塗,誤會了殿下,請殿下恕罪。”
張洪臉上都快黑出水來了,滿心不甘,卻隻能效法老婦人彎腰道歉。
這兩人一服軟,基本等于宣告,楚嬴和燕雲總督的第二輪交鋒,也占得了上風。
事不過三。
在楚嬴看來,這第三輪,再怎麽也該輪到關道成親自出馬了。
果不其然。
雙方這般尴尬相處并沒有持續太久。
一個下人前來通知,說總督大人已經在後院設好宴席,邀請楚嬴單獨前往一會。
一旁沒有受邀的張洪,聞言非但不覺受到了怠慢,反而像是舒了口氣一樣。
老實說,對于他這種傳統文士,最讨厭的,就是和楚嬴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呆在一起。
況且,關于楚嬴此番前來燕都,他多少也了解到一些實情。
人家總督大人把宴設在後院,擺明了就是找楚嬴私聊。
久在官場浸淫的他,又怎麽會不明白這其中的門道?自然不可能有任何不滿。
甚至,他更期待關道成出馬後,能親自好好教訓楚嬴一頓。
讓這個目中無人,一言不合就拔刀子的野蠻人,知道什麽是天高地厚。
盡管這一幕他看不到,但光是想想那種畫面,就讓他渾身舒爽得不行。
雖不能至,心向往之啊!
……
總督府後院。
說是後院,倒不如說是一處巨大的花園。
園中最顯眼的是一座湖泊,碧波蕩漾的寬闊水面上,滿池風荷搖曳,綠葉紅花,千姿百态,美不勝收。
然而縱使這樣美好的景緻,倘若岸邊站着一排氣焰彪悍的士兵,隻怕任誰看到也會覺得大煞風景。
在這群驕兵悍将身後,是一條延伸進湖水裏的長廊。
長廊盡頭,是一座湖心小亭。
亭子裏面,此刻一共有兩名男子出現在楚嬴的視野中。
一個身材略顯寬胖,穿着錦袍,頭束玉冠的男子,正背對着他憑欄而立,像是在欣賞湖上的美景。
另一個則面向岸邊,默默等候在入口處,猶如雕像般一動不動。
這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天親自出面,将楚嬴領回來總督府的長史蔣弼。
初來乍到的楚嬴,将周圍環境飛快掃了一遍。
最後收回視線,落在面前一群堵住通道的白衣軍身上,不禁微微蹙眉。
這算什麽……下馬威嗎?
可能換一個人來,面對這群外表兇悍的士兵,心底多多少少會覺得發怵。
但楚嬴前世可是特戰精英,堪稱兵王般的人物,自然不會被這樣一群人給輕易唬住。
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吱個聲讓對方來解決問題,位于湖心亭入口處的蔣弼已經搶先走過來。
一邊走,一邊叱道:“都杵着幹嘛?這是殿下,統統閃開!”
爲首的白衣軍校尉對楚嬴說句‘抱歉’,這才一揮手,帶着手下讓出通道。
剛好這時,蔣弼走到近前,又是一通道歉後,看了眼湖心亭的錦袍男子,伸手邀請道:
“殿下,總督大人已在此恭候,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