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一桌子美酒佳肴,王黑撻緊握筷子,卻怎麽也沒心情夾上一塊。
面色沉郁,時不時擡眼看向對面,隐隐透着不爽。
包廂裏充斥着絲竹管弦的靡靡之音,除此之外,還有男女快活放浪的嬉笑聲。
就在他的對面,坐着一名年輕的錦衣男子,身後站着兩名家仆。
此人臉上有兩處淡淡的淤痕,也不知是在哪磕的,不過,這絲毫不妨礙他此刻的放縱。
“不錯不錯,雖說你們順城這鬼地方,窮是窮點,遠不如我東薊府富庶,但這風月場的姐兒,不得不說,倒是别有一番風情。”
年輕男子仰躺在圈椅上,被館裏兩名姿色上等的姐兒簇着,左擁右抱,一副色與魂授的模樣。
說得興起,大嘴徑往一名姐兒面前湊過去:“哈哈,來,美人,給爺再啵一個。”
“龐大官人你好壞,對面老人家還坐着呢,忒也不知羞。”
那窯姐也是個機靈的,知道王黑撻他們一群人設宴,是爲了拉此人談生意,特意提了一嘴,算是幫王黑撻一把。
聽她這麽說,男子總算擡起眼皮看了王黑撻一眼,滿臉不以爲然:“怕什麽,他們要是不樂意,也不會請我到這來了,那……那什麽,你說是吧?”
“俺不叫那什麽,俺叫王黑撻。”
王黑撻本就不太好看的臉,又沉下幾分,幸好他天生皮膚黧黑,這才沒被人看出來。
老實說,若不是王老二和侄女一起去尋殿下,需要留一個人在此應付場面,他才不想面對這個東薊府來的小子。
這家夥就是個好色胚子,還特别目中無人!
論年紀,自己明明都可以給他做爹了,言行之間,竟然一點尊老愛幼的禮數都沒有。
也就是這小子來自東薊府,手底下又掌控着幾處鐵礦洞,正好有他們冶煉廠急缺的資源。
換作是其他人,以他的暴脾氣,早就拍桌子走人了。
王黑撻深吸口氣,強忍着把一套亂披風錘法呼對方臉上的沖動,一邊暗自告誡自己大事要緊,一邊放下筷子端起酒杯站起來。
“龐公子,老二他們有事暫時回不來,俺替他們敬你一杯,這出售礦洞的價格,還望你能再酌情考慮一下……”
“行了,有什麽好考慮的,一口價八萬兩,買得起就買,買不起?嘿嘿,有的是下家找我們談。”
那年輕男子連酒杯都沒摸一下,擺擺手,全然不把王黑撻的敬酒當回事。
王黑撻端酒杯的手用力握緊,略帶火氣地道:“不對吧,據俺打聽,一般的鐵礦洞,也就六七萬兩的價格。”
“你出價高别人這麽多,還不肯讓步,哪像有誠意談生意的樣子?”
“你這老頭,什麽意思?什麽叫我沒誠意?”
龐姓男子不樂意了,将兩邊的姐兒推開,稍微坐直身體,用手将桌子敲得‘咚咚’作響,有恃無恐道:
“你搞清楚,現在是你們求我買礦洞,不是我求你們,怎麽定價,當然由我說了算……誰叫我東薊府的鐵礦品質好呢,你說是不是?”
王黑撻哪受得這種鳥氣,啪的一巴掌拍桌上,吓了對面一跳,怒道:
“放你的狗屁!什麽是不是,俺老王隻知道,東西再好,價格也得公道。”
頓了頓,瞅了眼那兩名窯姐,又開始罵起來:“不想賣,就别給老子在這混吃混喝!老子活了五十多年,這還是第一次來妓館,你以爲請你不花錢啊?”
“你,你……你敢趕我?要不是那……對,那王老實再三邀請,你以爲本少稀罕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龐姓男子豁然起身,指着王黑撻放話道:“實話告訴你,本少能來這讓你們請客,那是給你們面子。”
“你去東薊府問問,多少人想請我一頓,我還沒工夫搭理呢,哼哼,還真以爲我占了你們多大便宜一樣。”
他一臉不屑,忽然不耐煩地揮揮手:“算了,連頓飯都舍不得,還買什麽礦洞,隻怕買了也付不起賬,走走,我們走!”
“大官人留步,大官人這是要抛下我們麽?”
兩名事先得了任務的窯姐,一看他要離開,趕緊纏上去,施展手段想将人留下來。
奈何,龐姓男子鐵了心要給王黑撻一點顔色看看,以便爲後續談判能争取更多主動。
在兩女身上最後揩了把油,眼角餘光看着王黑撻,趁機借題發揮:“乖寶貝,本少也不想,可人家不樂意,本少哪能拉下臉再賴在這,乖,咱們下次見。”
男子推開兩個姐兒,正要走人,卻被王黑撻搶先一步攔下。
“怎麽,害怕了,也對,你們那什麽冶煉廠,花了這麽大功夫把本少請來,如今卻被你弄砸了,害怕也正常。”
龐姓男子冷笑,還以爲王黑撻真害怕了,搖頭歎道:“可惜,已經晚了,本少不想聽你道歉。”
“記得告訴你那些同伴,今天這事我記下了,若是還想談這筆買賣,下次,就拿出更多誠意。”
“誰要給你道歉了?想的美。”王黑撻撇撇嘴,指着一桌子酒菜,“小子,你不是不占便宜嗎,麻煩走之前,把賬付一下。”
老王頭的思想很單純,不能做賠本買賣。
既然生意談不成,自然不能放任這小子白吃白喝兼白嫖。
隻是,龐姓男子就不幹了,臉頰抽搐道:“憑什麽?這桌酒菜又不是我一個人吃的。”
“少廢話,要不是爲了和你談生意,我們才不會安排這一桌,還有這倆姑娘……就你享受最多,你不付賬誰付賬?”
老王頭振振有詞。
“我說你還要不要臉,明明是你們請客,哪有讓客人來付賬的道理?”
龐姓男子臉色越發難看,指着王黑撻威脅道:“我警告你,趕緊滾開,繼續胡攪蠻纏,可别怪我不客氣。”
身後兩名家仆,一左一右走上來。
王黑撻毫不懼色,冷笑道:“咋的,還想拆了俺這把老骨頭?就怕你們前腳動手,後腳就走不掉了。”
“你個老東西,唬誰呢!連東薊府本少都橫着走,就順城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最大不過知州,誰敢動我一根指頭試試?”
龐姓男子話音剛落,一個戲谑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要不,我動一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