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崔肇驅趕着驢車一邊避讓行人,一邊贊不絕口,末了請求道:
“不過,下次遇到這種事,殿下還是交給卑職等來處理爲了好,萬一遇到危險就不好了。”
“呵呵,放心,本宮沒你想的那般脆弱。”
楚嬴呵呵笑道:“再說,難得來一回金麗館,本宮不想提前掃了大家的興緻。”
“難得?”
崔肇遲疑道:“殿下不是說以後會經常來嗎?”
“那隻是本宮借錢的借口,你還當真了。”
楚嬴笑道:“信不信我們真要常來,富貴回頭就得去自挂東南枝。”
“哎,郝公公這人什麽都好,就是把錢看得太緊。”
崔肇歎了口氣:“也不知這金麗館消費幾何,若是太貴的話,我們不如還是替郝公公節省這筆銀子吧……殿下,到了。”
楚嬴走下驢車,打量着眼前的建築。
雖然号稱順城最有名的青樓,但也不過隻是一處很普通的院落。
臨街一幢二層小樓,正中挂着金麗館的牌匾。
可能是來得較早的緣故,大門雖然半開着,但卻冷冷清清,不見有幾個客人出沒。
“如何?”
畢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楚嬴想聽聽崔肇的意見。
“很一般,和秦淮樓簡直沒法比。”崔肇搖了搖頭。
“那就是不貴了,進去。”
“嘿嘿……”
崔肇和一票弟兄相互對視一眼,發出男人都懂的暧昧笑聲。
衆人推門而入。
剛一進門,炭火熏烤下,一股濃烈的劣質脂粉香氣,瘋狂往衆人鼻子裏鑽。
“阿嚏!”
楚嬴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差點沒被熏得退出門外。
反觀崔肇等人,就跟獵犬進了兔子窩一樣,伸長鼻子四下猛嗅。
一個個滿臉陶醉的模樣,分明像是在說: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真不愧是老司機啊。
楚嬴揉着鼻尖,幾乎佩服得五體投地。
“真香!不錯不錯。”
崔肇大贊一聲,隻想盡快發車,大聲朝着裏面喊道:“上客了,老闆娘可在?”
“客官稍待,奴家這就來。”
一陣香風拂動,從裏間的屏風後面,轉出來一位風韻猶存的微胖婦人。
并沒有像普通老鸨那樣,賣弄風騷,恨不得把屁股都要扭掉。
這名金麗館的老闆娘,更像是出身名門一般,蓮步輕移,不緊不慢地來到衆人面前。
“你便是老闆娘?”
崔肇扯着下巴上的短須,有種怪異的感覺。
他逛的青樓也不算少,還是第一次遇到,氣質這般端莊娴靜的老鸨。
楚嬴也有些詫異,漸漸明白了金麗館爲何在順城最爲知名。
“奴家人稱金姨,确實是這的老闆,諸位客官也可喚作奴家金姐。”
婦人見他們人數較多,遲疑了下,歉意道:
“實在不好意思,今日館内姐妹們休息,能接客的并不多,若是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諸位客官提前海涵。”
“休息?看來我們來得不是時候啊。”
崔肇皺了皺眉,覺得這地方别有風情,竟有些舍不得走:
“無所謂,出來幾個就幾個吧,若是實在不夠,就當是替郝……老郝節省銀子了。”
“多謝客官體諒。”
叫作金姨的老闆娘盈盈下拜。
“行了,不說這個,去把人叫出來。”崔肇随後看向楚嬴,“少爺你先挑嗎?”
我挑你妹……楚嬴大方地擺擺手:“資源如此匮乏,我又怎好意思再和你們争搶,且做你們的逍十一郎,我上樓喝喝茶就行。”
前世在那些落後國家,見識過太多這方面的疾病,楚嬴自然不敢随便亂浪。
要知道,這個世界可沒有抗生素,一旦染病,隻能下去向閻王申請二次穿越。
再說,他的小兄弟目前,還不是‘海的味道我知道’的美食專家。
品嘗過期海鮮這件事,楚嬴從心理上真沒辦法接受。
聽他這麽說,崔肇略帶尴尬地搓了搓手:“這……這怎麽好事……”
“要不,你陪我一起上去喝茶?”
“呃……還是算了,比起喝茶,我更喜歡請别人喝。”
崔肇告聲辭,帶着一票弟兄興沖沖地進了内堂。
“果然有異性,沒人性……喝茶多好,清熱潤肺,最重要還敗火。”
楚嬴一本正經的樣子讓婦人忍俊不禁,輕噗一聲,忙掩住嘴唇,欠然一禮:
“公子上樓靜待,奴家先去安排了。”
說完招來一名姿色普通的年輕少女,将楚嬴帶上二樓,随後又送來糕點茶水。
因爲才剛吃過飯,肚子不餓,楚嬴一邊慢慢喝茶,一邊悠然地打量着四周。
這裏的裝飾和布置,和尋常的大楚風格不同,多出了許多塞外民族的特色。
對于不曾深入過北匈的楚嬴來說,倒是别有一番風情趣味。
隻是,這種惬意的狀态,很快就随着客人越來越多而被打破。
楚嬴也沒了繼續安坐的心思,暗暗估計,崔肇他們那邊,應該也差不多鳴金收兵了。
決定趁着他們出來之前,下去再走一走,看一看。
隻是沒等他起身下樓,樓下大廳内,忽然爆發一陣騷動,似乎有人起了争執。
楚嬴不動聲色地來到走廊邊上,隔着欄杆向下看去。
隻見争執的一方,居然是金麗館老闆娘金姨。
更讓楚嬴有些意外的是,在她旁邊還站着一位嬌怯少女。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街上被碰瓷時,站出來幫他作證的那名女孩。
她此時低着頭,懷裏依舊抱着狸花貓,看貓腿上的繃帶,應該已經處理完了傷口。
在兩人對面,是一名富家少爺,身後跟着四五個狗腿子。
此人态度極其嚣張,一隻腳踩在椅子上,手掌把桌子上拍得‘咚咚’響,周圍的客人全都敢怒不敢言。
“金姐,你搞清楚,我是看在吳千戶的面子上,才叫你一聲姐,你當我真的會怕了你?”
富家子側着腦袋,不屑地冷笑着:“别忘了,大家同是爲千戶大人效力,我陳家掙的錢,可一點不比你金麗館少。”
頓了頓,擡手指着對面的小女孩:“我就直接挑明了,你今天要是不讓李鄉過來陪我,就别怪本少翻臉,當場砸了你的金麗館!”
卧槽,哪來的這麽惡心的家夥?
楚嬴手指在欄杆上輕敲數下,随後邁步下樓。
畢竟少女之前也算幫過他,如今對方遇到麻煩,向來恩怨分明的他,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如果能夠幫助少女解圍,他不介意橫插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