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蔓聽着趙子乾講着幼時同胞妹的生活,也覺得有趣。
“那王爺便不管你們?”她有些好奇。
“一開始他沒心思管我們,等他想管的時候啊,已然是管不住了。”趙子乾嘿嘿一笑,顯得有些得意。
“我十二歲的時候,同舒玉去長公主府玩耍,舒玉鬧着非要騎馬,我硬着頭皮将那馬廄打開,不曾想那些馬受了驚,一匹匹都沖了出去。舒玉不慎被馬撞倒,摔斷了腿,直到長公主氣沖沖地跑到父王那裏告狀,父王這才想起來他還有一雙難以管教的兒女。”
“那後來呢?”如蔓繼續問道。
趙子乾摸了摸刻意留起來的胡須,回想着。這胡須同他年輕不羁的風流樣貌有些違和,不禁有些滑稽,短短的胡須并未讓他增添些沉穩,倒是更多了些雅痞的氣質。
“後來舒玉的傷一個月不到便好了,她自小活蹦亂跳的、到處撒野,身子骨強着呢。不過父王卻覺得有愧于亡母,都是他疏于管教,對我兄妹二人過于疏忽,這才到處闖禍。故而他便時常叫人盯着我們,把我們關在府中不讓出去。
不過嘛,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爺我那時早便不是小孩子了,他哪裏困得住我?所以這王府啊,我照溜不誤。可惜了舒玉,隻能眼巴巴地看着我溜出府,可羨慕死她了!好在小爺我也不是個欺負妹妹的兄長,看她這要把王府哭塌的架勢,小爺我也時常可憐她,帶着她偷溜出去。”
如蔓噗呲一笑道:“看來咱們世子爺也是個好兄長,可惜不太正經。”
“他有過正經時候麽?”蕭何意忍不住插嘴。
他眼含笑意,隐隐有一絲羨慕。
然如蔓并未錯過他這一份羨慕,想來他是想起了他那早早便香消玉殒的妹妹,心中有些失落吧。
“說得也是。不過咱們小意也有個好姐姐。來~小意,姐姐喂你吃塊荷花酥,啊~”如蔓說着,又從盤子裏拿出一塊荷花酥,笑盈盈地遞到蕭何意的嘴邊。
“阿、阿蔓。”如蔓這般突然的舉動令蕭何意有些失措,紅了耳根。他一時不該如何回應,猶豫着要不要吃這荷花酥。
倒是一旁的趙子乾看不下去了,他擺了擺手,狀似嫌棄道:“去去去,别在小爺面前打情罵俏,礙眼~”
“喲,世子爺這是羨慕了?”如蔓趕緊将荷花酥塞進蕭何意的嘴裏,沖趙子乾揚了揚眉。
蕭何意又是毫無防備便讓人将荷花酥塞進嘴裏,噎得他忍不住咳了幾聲,漲紅了臉。
“噗呲。這般好福氣,如蘇一人消受便夠了,小爺我沒多幾條命可不敢羨慕。”趙子乾瞧着蕭何意的滑稽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哼。”如蔓有些氣惱,“不許笑。”
二人這般鬥嘴,令蕭何意既無奈又好笑,忍不住搖了搖頭。
“對了世子爺,那後來呢?你妹妹去了哪裏?現如今是她出去以後頭一次回府吧?”如蔓對趙舒玉仍有些好奇。
“後來?後來我便不知了。不過确實是她頭一次回府,想來晚點我也該去瞧瞧她。”趙子乾撓了撓頭,“我自十三四歲知曉了男女之事,便愛混迹在京州的這些脂粉樓裏,喝些小酒聽個小曲兒啥的,玩了一年多覺得沒什麽意思,便給家裏留了書信,遊曆各州、混迹江湖去了。
這些個花樓我哪能帶舒玉這姑娘家去得?雖然這臭丫頭野了些、脾氣刁了些,好歹也是正經姑娘家,年紀又這般小。不過一開始她還是會哭着鬧着求我帶她出去玩,然小爺不爲所動,次數多了,她便也放棄了。
而浪迹天涯便更是不行了,萬一她遇到些什麽事,我怎麽跟父親交代?更何況小爺也不是什麽正經人,才不想去聽小曲兒時有個跟屁蟲呢!”
趙子乾雙手抱胸,翹着二郎腿,腳尖轉着圈,毫無世子該有的氣質。
說了這許久的話,隻覺有些口幹舌燥,喝了點茶水,便繼續同如蔓二人講着經曆:“後來在外頭好些年,有些玩膩了,我便又回了府,然而卻被父王打了一頓。他罵我是個遊手好閑、不學無術的纨绔子弟,有辱家門,想着要将我送到軍營裏頭去曆練一番,改改我的性子。
小爺轉頭一想,這軍營裏頭倒也沒去過,便是去玩一玩也好,便也應下了,這便去了甯州。也幸虧小爺我去了軍營裏頭,不然便不會認識你們,也不會有這般深刻的經曆了。”
說罷,趙子乾滿意地笑了笑。
“得虧王爺将世子爺送到軍營,不然仍是那浪蕩公子的模樣,該讓人多頭疼。世子爺可不知道,小意剛認識你那會兒,别提有多看你不慣了。”
如蔓對于廣安王将趙子乾送到軍營的行爲十分贊同,這趙子乾如今的模樣,相比初見他是的确是沉穩了不少,雖然言行氣質仍有那股子痞氣在。
“哦?是嗎,如蘇那會兒竟這般讨厭小爺?”趙子乾挑了挑眉,似是全然忘記了當年那狗皮膏藥般的自己。
“世子那會兒總跟着我不放,确實有些惱人。”蕭何意點了點頭,承認道。
“哼。”趙子乾噘起嘴表示不滿,“小爺那是喜歡你,覺得你與别人不同,想同你交朋友來着。”
聽到喜歡二字,蕭何意突覺有些惡寒,他暗中打了個哆嗦,忍不住擡手扶額,一時語塞。
“承蒙世子爺厚愛,如蘇三生有幸。”蕭何意汗顔道。
“文绉绉的,沒意思。”趙子乾癟了癟嘴,“如蘇你這麽悶,又開不得玩笑,如蔓姐是如何受得了你的。”
“他本就這個性子,世子爺難道第一天認識他?”如蔓沖趙子乾揚了揚頭。
“這倒也是。”
玩笑過後,三人又零零散散聊了許多。不過總是趙子乾與如蔓說得多些,蕭何意偶爾插上幾句,畢竟他在他們眼裏向來是個悶罐子,什麽事都愛藏在心裏頭,若非必要,總不多話。
不過這樣倒也和諧,幾個人聚在一起,總要有些人願意講,有些人願意聽。若是人人都搶着說話,那便也沒有了談話的樂趣。
這世上的緣分倒也神奇,饒是蕭何意初識趙子乾這般讨厭他,亦覺得同他不是一路人,可陰差陽錯,二人有了這同曆生死的過命交情,也算得上至交好友。趙子乾雖性格輕佻些,又不守規矩,但卻是熱心腸,心地善良,蕭何意雖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但心思最是細膩。
所謂經曆,最好之處除了能給人帶來脫胎換骨的改變,也能夠給人帶來難以忘懷的情誼,不論是友情,亦或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