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在風月閣、花月閣尋人無果,故而這第三次去的青樓,便是這攬月閣了。
“秋媽媽~許久不見了,可讓小爺我想念的緊呀!”趙子乾搖着折扇,一進這大門,便直直向招呼着客人的秋媽媽走去。
“哎呦~我當是誰呢,原是貴客來了,趙公子今個兒是要找哪位姑娘作陪?要喝些什麽酒?您好些日子不來,晚玉和芙蕖都想念您得緊呢~”
秋媽媽聞聲望來,見是趙子乾來了,忙一臉堆笑地湊了過來。
此來揚州,趙子乾化名爲趙玉,這些人自是不知趙子乾的真實身份。然他這通身的氣質、出手的大方、以及這足夠令人浮想聯翩的姓氏。雖不知他的真實身份,總也會猜測他是哪個來揚州玩樂的王公貴胄,自是不同尋常。
故而也不敢怠慢了他。
“今日小爺不喝酒,而是來尋一個人。”趙子乾刷的一下收起折扇,神秘兮兮地笑着。
“哦?尋人?這倒也不是什麽新鮮事兒,不知趙公子所尋何人?”秋媽媽雖有幾分愕然,卻也不覺奇怪。
“這攬月閣裏,可有位名叫圓兒的姑娘?”
“圓兒?”秋媽媽想了想,“倒是有個叫圓兒的丫頭,可她不過是伺候樓中姑娘的一個丫頭罷了,并無過人之處,公子尋她作甚?難不成公子您……”
“呸呸呸……秋媽媽你可别想多了,小爺我對那種相貌平平的小丫頭可沒興趣,既是要尋她,自是有我自個兒的理由。”
趙子乾見秋媽媽那探究的眼神有幾分暧昧,忙解釋道。
“原是如此,那麻煩趙公子去二樓小廳稍等片刻,喝口茶潤潤嗓子,我這便去将圓兒叫來。”秋媽媽盡管疑惑未消,仍是叫人去通知了圓兒。
“好嘞!”趙子乾得到回應,便大搖大擺地向二樓走去。
然他雖在攬月閣尋見了圓兒,卻又不覺得驚喜非常。原是前些日子去了其它幾家青樓,都有一位叫作圓兒的姑娘,每當他驚喜萬分之時,卻是尋錯了人。
故而眼下雖在這攬月閣也有位叫作圓兒的,他也做了幾分失望的準備。
“趙公子,人可給您帶到了。”
過了片刻,那秋媽媽便領着圓兒來了小廳,笑道。
聽見秋媽媽的聲音,趙子乾抿了口茶,便放下茶杯,心不在焉地擡起頭往來人看去。
不曾想,這一擡頭,卻是真的令他驚喜萬分了。
來人不正是那日在街上被那姑娘叫作圓兒的丫頭麽!
“是……是你?”
那丫頭認出了趙子乾,竟也有些出乎意料,脫口而出道。
她本也疑惑在這樓裏還有什麽人尋她,畢竟她隻是個伺候姑娘的小丫頭罷了,既無相貌,又無才藝,着實奇怪。
然現下一見來人,心中一驚,竟是昨日沖撞了她與姑娘的富家公子。莫不是因爲姑娘的話太過諷刺,惹怒了他,今日他是來尋仇的?
“你什麽你,沒有規矩的丫頭,這是趙公子,可是樓裏的貴客!”秋媽媽見圓兒這般,生怕她這副沒有規矩的模樣惹趙子乾不快,忙訓斥道。
趙子乾本就是不守規矩之人,倒也不會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更何況終是尋見了這叫圓兒的丫頭,心中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計較?
“诶~秋媽媽,不妨事,不妨事。”趙子乾笑道。
“趙公子見笑了,我看這丫頭啊,日後可得好好調教調教了~”秋媽媽松了口氣,“隻是公子尋這圓兒可有何事?”
見秋媽媽詫異,趙子乾倒也不急着說出來由,而是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這才又露出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散漫道:“其實小爺我也不是尋這位圓兒姑娘的,是想通過她再尋一位姑娘。”
“那是?”秋媽媽更加疑惑了。
“嘿嘿,那姑娘我雖不知其姓名,但如今既尋見了這圓兒姑娘,小爺肯定她便是這樓裏頭的姑娘。”
趙子乾頓了頓,又繼續道:“前些日子在街上無意沖撞了兩位姑娘,其中一位那叫一個膚白貌美,國色天姿,隻可惜當時小爺不曾追上,那姑娘轉眼便不見了。
嘿嘿,小爺我回去以後,那可是輾轉反側,夜夜想着那日初見時那姑娘的容顔,非要尋見她不可。好在當時我聽那姑娘喚身邊的姑娘作圓兒,我這才有了尋她的線索。
尋了這些日子,跑了好幾家青樓,見了無數的圓兒,今日總算尋見了真正的圓兒,那小爺我也總算有機會得見那位讓我朝思暮想姑娘了。”
聽完解釋,圓兒松了口氣,原來這眼前人不是來尋她和姑娘麻煩的,自是不再擔心了。
而秋媽媽得知原由,也有八九分知道他所尋之人,于她而言,不論是樓裏的哪位姑娘入了此等富家子弟的眼,心裏自然是要笑開了花去。
她甩着帕子咯咯笑了幾聲,雙眼眯成了縫兒:“原是如此,想來趙公子尋得定是我們的湄兒,蘭湄姑娘了。”
“蘭湄?”趙子乾挑了挑眉。
“是了是了,這圓兒啊,便是伺候蘭湄的丫頭。”秋媽媽指了指身旁的圓兒。
随後她又驕傲道:“可不是我自賣自誇,這蘭湄姑娘的樣貌在樓裏可是數一數二的,曾經還是頭牌呢!雖說如今年輕貌美的姑娘一代換一代,蘭湄見的恩客也少了,可仍有不少老爺公子對其念念不忘呢……隻不過她的個性孤傲了些,可怎麽說,也總有人好的這一口不是!”
“那今日小爺可能見到這蘭湄姑娘?”趙子乾詢問道。
“這……”秋媽媽似乎有些爲難。
“秋媽媽可有什麽難處?”
“姑娘的房裏已經有客人在了。”倒是圓兒比秋媽媽先開了口。
“哈哈哈……我當是什麽呢,原是蘭湄姑娘早有了客人。那也不必爲難,秋媽媽直說便是了,小爺我向來好說話。”
趙子乾最後喝了一口茶,展開折扇搖了搖,起身道:“既是如此,小爺便打道回府了,待明日再來罷!”
回去以後,趙子乾驚喜之餘,心緒卻有些複雜,他的心底,有那麽幾分是不願這蘭湄便是蕭宛煙的。
他明白,若蕭宛煙真栖身于這些煙花之地,那所受之苦不知該有多少,他甯願希望蕭宛煙是個普通的丫鬟,亦不想見到她成爲這攬月閣裏的姑娘。
女子本就不易,在這萬花樓裏,看着光鮮,背地裏又得忍受多少髒污與煎熬。
他這麽想着便如此疼惜了,更别說身爲兄長的蕭何意了,那又該多痛苦、多自責?
隻可歎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