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她既想見他,又不想見他。
說起來她這般年歲,也見過人世間不少情情愛愛的,可到了她自個兒身上,卻是遲鈍了,腦子糊塗了。
她隻當自個兒出了問題,卻不想她是否對蕭何意動了情,不過她便是覺察到了,亦是不敢承認的罷,畢竟把蕭何意當作孩子的想法已經是根深蒂固了。
日子便這樣一天天過着,軍中倒無太大的波瀾,與遼軍也并無大的戰役發生。
直到兩年以後。
遼州的王室這次是真變了天,遼王雖也佩服自個兒的三兒子耶律宗緒,且将他立作世子,然由于烏述蘭的枕邊風,其餘各位王子的有心彈劾,遼王早已心生不滿。
導火索便是世子耶律宗緒提議,将遼州兵馬再調動三十萬至肅州,速戰速決,殲滅僅有二十六萬人馬的朝軍。
然遼王不願,他認爲如今朝軍人馬不足畏懼,畢竟肅州城的遼軍已有三十九萬。若是再将遼州的兵馬調走三十萬,那遼州便隻剩下二十萬人馬。若朝軍不攻肅州城,直接繞道突襲遼州,那這遼州城如何守得住?
再說遼王本就對耶律宗緒産生了嫌隙,且不再信任于他,如今耶律宗緒手中又有兵權,又有朝臣的支持。如若他調走這三十萬大軍,不爲殲敵,而是轉攻王宮,從而篡位,那王宮内衛又如何抵擋的了?
耶律宗緒自是不知道自個兒父王心裏的算盤,他隻覺自個兒父王似乎開始防備于他。他質問無果,調兵不成,一氣之下當衆砸了兵符,回到了肅州。
耶律宗緒這番失态,正好給了有心之人一個可趁之機,在遼王面前添油加醋,又說他大逆不道,竟不将王上放在眼中。遼王大怒,趁此機會當即下令廢了耶律宗緒的世子之位。
遠在肅州的耶律宗緒接到了消息,氣急敗壞。他本就野心勃勃,對于王位他是勢在必得的,沒想到如今出了變數,他怎能甘心?
他的一切雄心大志,都必須建立在成爲遼王的前提下才能完成,若成不了王,那所有謀劃都将成爲夢幻泡影。
他顧不得了,既是成爲了廢世子,那重新成爲王儲幾乎不可能。于是他隻留了赫連察及赫連敏兄妹二人領着四萬人馬守衛肅州城,調走了二十五萬人馬回遼州。
這意味着,他有心放棄這肅州城了,畢竟城失了,還能再奪回來,可王位丢了,對他的損失可比這一座小小的城池大多了。
耶律宗緒明白這孰輕孰重,故而調走這二十五萬人馬以及手下的鐵面輕騎,攻向王宮,想要篡奪王位。
他這是無奈之舉。
然他一個人,如何鬥得過早已不信任他的父王,想要陷害他的兄弟以及早已倒戈的王臣。
王宮早已得了消息,耶律宗緒帶着二十萬大軍攻城,便集結了遼州八成士兵與王宮外,與耶律宗緒帶領的軍隊抵抗。
可二十萬的兵馬,終究是敵不過四十餘萬的兵馬。自此,耶律宗緒淪爲了階下囚。
而就在耶律宗緒剛調走兵馬之時,朝軍便謀劃起奪城之事。
甲辰年五月初八,正是芍藥花開的季節。
蕭何意及趙子乾帶領了十萬人馬,以木幔及盾牌緩沖阻擋遼軍守城士兵射下的箭矢及擲物,又以攻城車所攜帶投石器往高台投擲重石,遼兵頓時死傷無數。
随即一部分朝軍架起雲梯,爬上城牆,殲滅守城的将士,後爲還在城門外的蕭何意、趙子乾及其餘将士打開城門。
城門大開,外頭的将士毫不猶豫沖進城内,蕭何意與趙子乾帶頭沖鋒。
“殺啊——”将士們氣勢磅礴,聲如雷,震響天地。
如今遼軍兵力不如朝軍,饒是赫連察再過厲害,也帶不動這殘兵殘将。且耶律宗緒曾同他說過,若是無法守住肅州,便保命撤退。
赫連察是聰明人,既知無力回天,那便撤兵。故而他殺掉手中最後一名朝軍,沖着一旁與朝軍纏鬥在一塊兒的赫連敏用遼語大聲喊道:“撤退!”
赫連敏點了點頭,向攻向她的朝兵灑出螢蟲之粉,這些朝軍始料未及,頓時眼前便看不清東西了。
赫連察兄妹倆奪過兩匹馬,丢下這些殘餘的遼兵,逃離了肅州城,回到遼州。
此戰朝軍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蕭何意雖懊惱讓赫連察兄妹僥幸逃脫,卻更高興奪回了這肅州城。這肅州城被遼人占領多年,如今回歸故土,比起朝軍,更激動的還是城中百姓,以及逃難四方的肅州百姓。
此次大獲全勝,軍營裏的衆人似乎都有着一醉方休的意味。
如蔓與蕭何意、趙子乾三人仍是找了個無人之處,顧自喝着酒。
“如今已奪回肅州城,遼州王室已然不和,殲滅遼軍指日可待了!”自戰勝以後,趙子乾便樂得沒停過,他這一高興,便又多喝了幾口酒,直把臉染得通紅。
“十年之約,想來是要提前實現了。”蕭何意亦勾了勾唇,他酒量不好,隻抿了一小口酒。
“世子爺,待回朝以後,你有何打算?”如蔓随口問道。
“我本想着再去這天南地北逛逛,然在這之前還需先完成一件事。”聞言,趙子乾先是瞥了蕭何意一眼,便繼續抱着胸,咬着細草莖回答道。
“哦?”如蔓挑了挑眉,“什麽事?”
“自然是爲如蘇之事了,你竟不知道麽?”趙子乾詫異道。
“哦,哦!”如蔓這才意識到趙子乾所言之事,“我自是知道的,隻是不知道你竟知道了。”
“什麽知道不知道的,聽得我腦瓜子疼!”趙子乾哭笑不得,覺得如蔓的話拗口不已。
如蔓嘴角抽了抽,又責怪似的問蕭何意:“這事兒你怎的不告訴我?”
她似乎未察覺到,自個兒的語氣有些嬌嗔。
“我忘了。”蕭何意笑了笑,不是借口,他的确是忘了。
“好罷。”如蔓無奈道。
不過她也未同他計較,他知道蕭何意做什麽事,自有他自個兒的考量。況且她亦不能過多幹涉凡人的人生,隻能從中引導,而不是随意篡改他人的軌迹。
所以很多事,他願說就說,不願說她亦不會刨根問底。
隻是偶爾難免有些惆怅,覺得蕭何意的心思越發的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