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找到她,那也有很大的可能能知道張永平的下落,故而倒可以從她那裏下手找起。
且按照信中描述,她雖是遼族女子,卻住在邊境附近,離肅州不遠,如蔓倒可以去那裏碰碰運氣。
隻是,不知她樣貌,便是能碰見她,又如何能得知她便是那位遼州女子呢?往往這樣,總是要擦肩而過的。
“不如變成那張永平的模樣?”如蔓思考許久,才眼中一亮。
雖說她也并未見過張永平,可照着張嫂的形容,她大概也有個模糊的概念,便是不能全然相似,能有個五六分相似,那事情也不算完全沒有希望。
但凡與自己相熟之人有幾分相似的,不論是誰都會多看上幾眼,隻不過有人會上前搭讪,有人隻是默默地多看幾眼罷了。
然便是幾眼,也是無法隐藏眼中的那抹訝異之色。
而這,便是如蔓想要的。
若真有這麽一個人露出這種神色,且又是個遼州女子的話,那不出意外,很有可能便是張永平信中的那位。
于是,如蔓回想着張嫂那日給她形容的張永平的模樣,搖身一變,俨然就成了那長臉窄額,眉眼上揚,一臉意氣風發的精瘦模樣。
且在脖頸後頭,靠近後邊的位置,如蔓又變出了一粒綠豆大小的黑痣,頭發束起時,倒是顯眼。
待變身後,又化出一面水鏡,細細打量着樣貌。
“不錯,不錯。”如蔓摸着下巴,自誇道。
如蔓一臉滿意,将這些信一一收好,又随身帶了謝銀兩,這便從後門離開了家門。
出了甯州城,在往西走上一百六十裏,便能到達肅州。如蔓自然不會就走過去,該讓自個兒舒坦的,自是不會委屈自己,然她卻也并未坐馬車。
一說這個,也不知她何時成了财迷,一天天淨心疼起了錢來。
别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便是這如蔓這個不入流的小仙,遇上了錢,也是财迷得很。故而一出了甯州城,找了個荒無人煙的僻靜地方,化出蒲團,憑空一扔,那蒲團便浮在人半高的空中。
如蔓坐上蒲團,這蒲團便緩緩升起,直達雲層之上,又往肅州方向飄去。
這樣一來,既剩下了雇馬車的錢,又剩下了不少時間,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爲呢?
因這蒲團,半個時辰便到了肅州。
雖說肅州被遼人占領,城中之人,卻仍是漢人占了大半。且街上遼人與漢人來來往往,看似和諧,其實相互排斥。
遼人給人的印象,向來是粗魯、野蠻又無禮,而在遼人的眼中,漢人也是精明、愛算計。
這固有的印象導緻了彼此的相看兩厭。
真正能交心的遼人與漢人屈指可數,可也隻有他們才真正明白,彼此的偏見是壓在心中最重的那塊大石,想要撼動,着實太難。
而當這塊大石被移走之時,也是幡然醒悟之時。原先以爲的罪大惡極,不過是無中生有罷了,百姓總是無辜,博弈的隻是爲了利益的高位者。
如蔓又找了又偏僻之處降下,蒲團一收,走近了肅州城。
曆經屠城後的肅州百姓,面對遼人總多了那麽一絲戰戰兢兢。
如今殘留在肅州城裏的漢人,可謂進城容易,出城難。
遼人進城那日,屠殺了無數手無寸鐵的百姓,然他們自認爲斬殺的不過是無用之人。城中留下的,大都是掌握着肅州經濟命脈的達官貴人,商賈富豪。
若連他們也逃走了,那這肅州便真成了一座死城,遼人拿了這城,那一切便得重新開始,何必如此費力呢?
盡管嚴控出城,還是有不少人肅州百姓從肅州城裏逃離,畢竟比起性命來,錢财不值一提。若是活得痛苦,那要再多的錢又有什麽用?盡管遼人不殺他們,他們在遼人眼裏,仍是低人一等,永遠得不到平等的對待。
自然,好人還是有的。
如蔓進城之時,守衛城門的遼人隻随意掃視了她一眼,便讓她輕易進去了。
這肅州城,看着倒也是熱鬧的,隻是這城裏的人,活得究竟如何,也隻有自己最清楚了。
在這城裏大街小巷走了一圈,街上不少異族裝扮的遼人走動着,不論男女,看着都比漢人要壯實高大些,有着不同的氣質。
遼族以遊牧爲生,自是多了一分野性與不羁。
可一天下來,如蔓仍是未曾見到那或許能對她多看幾眼的女子。
邊關這般大,無異于大海撈針。
可她卻不想那麽早便使用術法,在凡間生活這般久,似乎真有一種若使用法術,便有破壞規矩之感。
想想,凡人這一生都不曾有這作弊似的術法,不然人生早已可以随心而活。可正是這樣,卻也道出人生之不易,也才有了這諸多遺憾。
越因殘缺而美,人因遺憾而深,往往最是遺憾的,亦最是難忘。
這日一無所獲,如蔓便又坐着蒲團,在肅州城内出發,回到了甯州藥鋪。
若是先出城再回去,或許便不會這般順利了。
回去以後,如蔓又去軍營尋了蕭何意,同他講着這日去肅州之所聞所見,而蕭何意亦同她訴說這幾日來的操練之事。
時間很快,日子也日複一日這般過着。
如蔓繼續尋人,蕭何意仍是日日在軍中訓練着,以待真正上戰場的那一日。
一直到了蕭何意入軍營三個月以後,便結束了這集體的操練。
而這日,也是時隔五年多以後,蕭何意再一次見到了張玉良。
且說那張玉良在蕭家未出事之時,總約着曾一同在邊關從軍的幾位好友來到蕭将軍府中探訪蕭寒遠。
幾人聊着趣事,喝着小酒,回首邊關往事,倒也回憶滿滿。偶爾會見上蕭寒遠之子蕭何意一面,隻誇贊他幾句,倒也無過多的交流。
蕭寒遠與季如瓊對蕭何意向來嚴苛,故而在蕭何意的記憶中,除了練武之時,大都是在書房中度過的。
然便是如此,也難保那張玉良不會記住蕭何意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