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進接到消息,琢磨着那三人很有可能便是蕭府的管家及消失已久的一雙兒女,便令手下備了馬,親自去追。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管家加上兩個黃口小兒,他一個人綽綽有餘了,至于爲何親自去追,爲的,不過還是那把七星龍淵劍。
又說蕭何意出城以後,卻未放松警惕,時刻注意周遭的變化。觀察許久,發覺後方鬼鬼祟祟跟着一陌生男子,于是便讓劉管家加快了馬車的速度。
“劉管家,您快些将馬車駛到左前方的山腳下去,随後您帶着潇兒去那山上的破廟避一避,我駛馬車将這人引開,最後再去廟中與你們會面!”蕭何意瞥見左前方三裏的半山腰處有一小破廟,想着這樣下去亦不是辦法,若到時候更多人手來追,那更是難逃一劫,故而想出這孤注一擲的辦法。
“小少爺萬萬不可!”劉管家死活不肯,“若是您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向九泉之下的老爺少爺交代!”
“劉管家!”蕭何意無奈道,“此行固然兇險,可總是一個脫身的辦法,若到時候人手增加,我們又能逃到哪裏去?就算要死,我也不甘心!你知道我如今隻有潇兒這一個親人了,你是大人,想來能照顧好她,你就答應我吧,我們已别無他法了。”
說到最後,近乎懇求,劉管家隻能含淚點了點頭:“好。”
說罷,便駕着馬車,竭盡全力往前奔去。
終于到了山腳下,那跟着他們的周進手下也被遠遠甩在後方,消失不見。可即便是這樣也是不能掉以輕心,劉管家抱着蕭宛煙,肩上另背着包裹,趕緊跑進山中,而蕭何意接過缰繩,又往大路駛去。
在大路走了大約四五百米,周進的手下亦是騎着馬追了上來,蕭何意見了,冷哼一聲,便駕着馬車往右邊的小路駛去。
他拼盡全力,往前行駛了大概二三裏,卻發覺這是條死路,然無法回頭,隻得棄車下馬,躲進了前邊的山林,狂奔着。
而後邊周進的手下,本就離他四五百米,故而追上時,隻能看見一輛空蕩蕩的馬車,他掀開簾子看了一眼,便試探性的往前方山林走了幾步。然樹木之多,山林之大,他又未曾看見蕭何意往哪邊跑,又何從找起,故而隻搜尋了幾步,便騎上馬回頭了。
後在半路遇見趕來的同夥以及周進,向他說明了适才的情況,又跪了下來,請了罪:“屬下辦事不力,求将軍責罰!”
“虎父無犬子啊……小小年紀,倒是聰明的很,可惜,今日遇上的卻是我。”周進眼神狠毒,心中卻有一絲佩服,他對着跪在他面前的手下冷冷吩咐道,“起來吧。想來你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了。”
他眼神往四周掃視一番,發覺左前方的半身腰處有一座小破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他啐了一口,眼神陰冷:“加派人手,搜山。”
“是!”
“是!”兩位手下領了命,便回府召集了人手,聚集在了破廟的山下。
而此刻蕭何意在山林裏迷了路,正在找尋着回去的路,适才他隻想着逃命,倒是什麽也不管不顧,隻曉得往前跑,不讓周進的手下追上。而跑了許久,并未聽見其它腳步聲,便也猜到那人想是放棄追他了,故而停下腳步,準備回去尋找劉管家與潇兒,卻不曾想,自個兒連回頭的路都忘記了。
摸索了好久,走了一個多時辰,這才走出了山林,他重新駕起了路盡頭的馬車,經由這小路,回到大路,往回駛去。
然離山腳隻有一裏不到時,卻遠遠看見山下有五六匹批馬。
“怎麽會……這不可能……”頓時腦中一陣轟鳴,忘記了所有,隻是顫抖着雙唇,自我欺騙着。
他多想沖上前去,可理智告訴他,他不可以沖動,他還須等,故而他隻能将馬車行駛到隐秘處,躲了起來,又暗中觀察着前方的狀況。
然等了許久,卻都未有變化。雖說在蕭何意來前,周進解決了破廟裏的兩個活口後,早已帶了些人馬回去,可他轉念一想,既是調虎離山之計,那這蕭何意晚些時候定是會回來找人的,故而留下了五六個手下,留在原地守株待兔。
一直到了深夜,那手下見還未有人來,便紛紛撤退,回去禀報了周進。見人馬都走遠了,蕭何意這才敢起身向那破廟走去,爲了保險期間,他便也不再騎着馬車,而是摸黑繞小路從山的背面到了破廟裏。
毫不例外,等待他的卻是劉管家早已涼透的屍體,以及散開的包裹,包裹中的銀兩已被周進那些見錢眼開的手下洗劫一空,隻剩下些衣物及幹糧。
蕭何意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此時此刻,他終是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劉……劉管家……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若是當時我不讓你們下馬車,便不會這樣了……”
然崩潰之餘,卻發覺廟中并無蕭宛煙的身影,若是她遭了毒手,定也是同劉管家在一塊兒的,如今卻憑空消失,莫不是她還活着?
“潇兒,潇兒!”蕭何意站起身來,将破廟裏裏外外搜尋了一遍,都未曾尋見,“潇兒,你到底在哪裏?”
蕭何意絕望不已,整個人癱軟了下來,愣了半晌,又掩面而泣。因爲痛苦,他握緊拳頭重重捶打着地面,連出了血都毫無知覺。
如今,他終是無依無靠了。
他擡頭望了望殘破的門外視線能觸及的夜空,沒有月亮,漆黑一片,隻有一顆孤星微弱地閃爍着。正如同他的命運一般,孑然一身,不知前路如何,是生是死,而目光所及,皆是一片黑暗。
他抹了抹臉上殘留的淚痕,費力抽出劍在破廟旁挖了個坑,将劉管家埋了進去,收拾地上的包裹,背在身後,又重新将劍擦拭幹淨,纏上布條,挂在身前。
徒步下山,駕起馬車,趁着夜色還深,這便孤身上路了。
他也想過潇兒是否在周進那兒,可他如今又有何能力去與他對抗?
隻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罷了。
“潇兒,你要好好活着,等我來找你。”他心中默默想着,身影逐漸消失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