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我倆便先行告辭了。”念塵對藍若道。
“願二位一路順風。”
自此,念塵便駕馬上路,離開了玉钗城。一直騎到楚州城外時,見人煙稀少,念塵便施法讓馬兒自行趕路,自個兒跑到了車内休憩。
楚州至蜀州需先過渝州。渝州山多水少,故而馬車離開楚州後,隻在渝州行駛了一半的路程,此後便要跋山涉水,徒步而行。于是念塵在渝州城中将馬車賣掉,換了些銀兩,又多買了些幹糧,背着包裹與慧心二人踏上了前往蜀州的路程。
二人走了兩個半月山路,這才走出了渝州。然接下來的路才算是真正的挑戰。衆所周知,蜀州懸崖峭壁頗多,山路陡峭,險峻非常。百年來,隻因山路艱險而喪命的便有不少,然經過前人多年的的努力,勉強修了棧道,卻仍是走的有些艱難。
一路算是驚險,又有野獸出沒,幸而有念塵在,才免去了這些危險。
“念塵,爲何不使法術,直接上山呢?”慧心終于爬上了最後一座峭壁,累的趴在地上,氣喘籲籲,再也不想爬起來。
“若真使法術,那這一路過來又有什麽意義。要知道人世間個處有艱險,成事哪有這麽容易。我這麽做,也是爲了你以後能夠曆經萬難仍心志堅韌。”念塵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對慧心道。
“說得也是,此番我們是曆世事而來,又不是來遊山玩水的,辛苦些也是應當的。”慧心站起了身,亦拍了拍灰塵。
“吃些東西喝口水,翻過這最後一片山崖,咱們馬上便到蜀州城了。”念塵拿出包裹裏的幹糧及水囊,遞給了慧心。
慧心接過,二人吃了些幹糧,休息了半個時辰,這便又趕路了。
從渝州出發這一路來足足是走了六個半月,念塵與慧心終是在離開楚州的一年之後到達了蜀州城。二人先是找了間客棧訂了兩間房,泡了個熱澡洗去一身的風塵,後吃了些東西,這一路可是累壞了,于是早早便歇息下了。
這一到蜀州,念塵也不急着去尋那枉死城,而是同慧心在城内及城外逛了七八天,看看此地的風土人情。其他各州百姓多是中規中矩之人,而這蜀州民風淳樸,頗爲熱情奔放,故此地百姓比起其他各州更自由些,亦更包容些。且蜀州奇物衆多,鬼怪妖精的傳說亦是不少,故各州流傳的奇志怪談一類多出自蜀州人士之手,又因酆都一城的傳聞,更爲蜀州添了一絲神秘之感。
念塵與慧心到達蜀州第九日,于酉時出門,自蜀州城外往西走三十裏,到了一處亂葬崗,靜待酆都出現,城門大開。
終于子時一到,酆都城随着一陣迷霧的消散,漸漸顯現。城門高聳,頗有氣勢,呈青灰色,頂上寫着血紅色的酆都二字。城門緩緩打開,發出咯吱的沉重聲響。
念塵帶慧心來到隐秘之處,拿出一顆小藥丸讓他吃下。
“吃下此藥,你便可以假死之身進入酆都。”
慧心點了點頭,毫不猶豫便吞下藥丸。随後雙眼一閉,便沒了氣息。念塵引他魂魄脫離肉身,看似有形,實則無形。随後将他肉身隐去,防止日後有人發現此假死的身體,從而将他埋去。
這酆都城門一開,便有無數酆都中的孤魂野鬼紛紛遊出,其形态各異,男女老少,畜生無數,往人間而去。這些孤魂野鬼,或許是留戀人間,又或許是玩心大起,想要捉弄世人……各有所想。然除少數異能者,尋常人根本看不見他們,故而常人被這些小鬼捉弄了,也隻覺自個兒染上了黴運罷了。
見小鬼們紛紛走散了,念塵與慧心便動身走進了酆都大門。酆都同陰曹地府一般,天空呈暗紅色,不見天日。這酆都與人間之城相差無幾,有商販、客棧、酒肆等,買賣物品,使用的是人間家人所燒的黃紙冥币。故家貧之人,到了酆都仍是貧窮,富貴之人,到了酆都仍是衣食無憂。然這些,都取決于生者對死者的态度了,若是生者對死者死後的境遇全然不顧。那麽,生前再爲富貴,死後在酆都卻是一貧如洗的。反言之,窮苦之人亦是如此。
死者進入酆都生活二十載,便可經由黃泉入陰曹地府轉世投胎,然有不願轉世投胎之人,便可再待八十年。百年之後,不論願不願意,都需轉世投胎。這八十年内,無論何時想要投胎,都無規矩,一切都取決于自個兒的意願。
與先前一般,念塵與慧心先是在酆都城中找了一家客棧安頓,待時機成熟,再去那枉死城尋找何若姝的殘缺的魂魄。
二人來到一家叫作生死客棧的門前,顧名思義,此客棧便建于生死河畔。二人踏進門,對着正在打瞌睡的小二道:“小二,來兩間房。”
小二被聲音驚醒,打量了一番來人。後扯着嘴笑道:“見着是生面孔,想必二人是剛來這酆都不久罷。”
“正是,我姐弟二人生于富貴之家,無奈家母早亡。府中妾室看我姐弟百般不順眼,後趁家父不在府中,尋機投毒,緻我姐弟二人不治身亡。”念塵紅着眼眶,憤憤不平道。
“如此說來,也是可憐之人。”小二歎道,“隻是你二人是枉死之人,怕不會在酆都城久留,每隔七日,地府中的陰差便會來酆都尋找枉死之人,将他們一并送往枉死城。”
“那敢問小二哥,今日是第幾日?”
“你們來得有些早了,還需等上五日。”
“那我二人便在你這住上五日罷。”說罷,遞上了一張大額冥币。
小二兩眼放光,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