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落在一假山旁,穩住身形,便隐隐聞到一股惡臭,又尋不到氣味的源頭。假山旁有好幾叢萬壽菊開得茂盛,然萬壽菊氣味卻不好聞,不知道的,還以爲府中臭味是這無數花叢中傳來的。然心細些的,便能聞出此臭的怪異之處,有些似老者身上的腐朽之氣,但濃烈的多。
“翠鳥兒,你且去那後院看看,我留在此處觀察觀察。”念塵撲騰幾下翅膀,往那叢萬壽菊飛去,翠鳥亦往後院飛去。
見此時無人,念塵變回人身,蹲在花叢前,那惡臭更加濃烈,不禁讓人有作嘔之感。念塵捏着鼻子,将一株萬壽菊連根拔起,出乎意料的好拔,竟一絲力氣都用不着。念塵直起身,用腳踩了踩,底下泥土很是松軟,許是不久前剛翻動過。她沉吟片刻,心下也有了些了然。
不久,翠鳥回到院中,對念塵道:“仙君,這後院怪異的很,且還有妖氣。其中有一屋門窗緊閉,門外有兩家丁看守,不知裏頭住着何人。”
“你且在此處等我,待我再去探探。”念塵囑咐道,隻見她施了個法術隐了身形,消失在原地。
果然如翠鳥所言,這後院怪異的很。念塵摸了摸下巴。
家丁身形筆直的站在一房門兩側,那仗勢,似是連一隻蒼蠅也不讓飛進。隻見一陣大風飛過,房門被吹開了一小縫兒,随即又立馬合上。家丁晃了晃身子,後又站得筆直。
房中有一女子,二八年華,長相甚是嬌美,膚色白皙,看着卻有些病态。那女子坐在床沿,繡着一幅花鳥圖。
“不知現在是何時辰。”女子自言自語。
“大概是巳時罷。”念塵開口道。
“是……是誰?”女子聞見房内有人講話,擡頭看看四周,卻無人影,心下害怕,竟生生的将針紮進了肉裏。
“姑娘莫怕,小道自昆侖山而來,路過吳府,見姑娘房中有妖氣彌漫,唯恐府内有妖物作祟,傷人性命。故擅自闖入,多有得罪。”念塵顯現出身形,一本正經的說着瞎話。
女子心下驚異,又暗暗打量念塵,心想:這小道士看着年紀不大,相貌出塵,又有這般本事,定是不同尋常之輩,我且信他一次罷。
“敢問小道長,這妖現在府内何處,又有何捉妖之法?”女子開口道。
念塵搖了搖頭,說道:“诶,暫且不急,待我問你幾個問題。”
“小道長請講。”
“我且問你,你是這吳員外的什麽人,小道從未聽說這吳員外娶過什麽妻子,亦不曾有何子女呀,你屋外又有家丁看守,想來這吳員外對你定是多有限制啊。”念塵緩緩道。
女子聞言不禁露出一絲憂愁,猶豫片刻,歎了口氣,終是實話說道:“不瞞小道長,我自是碩林的青梅竹馬,姓朱,閨名清婉。”
“朱清婉?可是那朱家四小姐?你不是早在二十年前就……”念塵皺了皺眉,且不說這朱清婉是如何死而複生的,這二十年來,她又爲何容顔不改,仍是這般少女的模樣?且假山旁的那叢萬壽菊底下…這二者定是有什麽聯系,看來須得盡快找出這幕後黑手才是。
朱清婉見念塵神情疑惑,想着他定是驚訝于自己的容貌。摸了摸臉,說道:“我曾也疑惑過自己爲何容貌不老。然碩林說,當年我死時,有位高人予他一株靈草,此草不僅讓人死而複生,又能青春永駐。至于他爲何将我困在這屋中,是爲當年我偷跑回朱府未遂……
唉,我知他對我情深,我亦是如此。然我也想念父母得緊,我隻想着偷偷看一眼也好,若他們身體安康我便也安心了。然碩林對朱府心懷怨恨,是萬萬不會讓我回去的,畢竟當年我爹娘…
罷了,早在二十年前他們便以爲我死了,所有人都是,我又何苦讓他們對我挂心呢。”
“那位高人是何人?你可見過?現在何處?”念塵眼神一亮。
朱清婉搖了搖頭,“我不知他在何處,我隻曉得每年的六月初五他便會來府中一次,說是我雖死而複生,但身體總歸是不好的,須得每年吃一次靈藥,才不至于病弱不堪。他雖每年都來府内,我也不曾見過他相貌,隻因每到六月初五日出之時,我便會昏迷,也不知是何原因。”
“六月初五?可不就是後日麽。”念塵欣喜不已,此次來這桐州,還真是挑了個好時候。“既如此,小道先行告辭,待初五那日再來尋你。對了,今日之事,望朱小姐對任何人提起,便是吳員外也不可。”說罷,便是要走的樣子。
朱清婉有些摸不着頭腦,急忙開口:“小道長,您來府中不是要捉妖的嗎?怎又急着走了?”
“朱小姐你有所不知啊,這捉妖須得天時地利人和。剛剛你所說的那位高人,許是我的舊識也說不準,這多個人呢,也能多個幫手,何愁捉不着什麽妖呢,朱小姐大可安心!”念塵雖沒有将真實意圖坦然相告,但事情總有了些許眉目,面上也不免多了許多笑容。
朱清婉亦莞爾一笑,道:“既如此,我便放心了。”待又想開口問念塵的名号時,念塵又不見人影了。
隻隐約聽見不知哪兒傳來的一段話:“朱小姐放心,适才小道施過法術,屋内與你所談之事,外人是無法聞見的。”
朱清婉怔愣了一會兒,好久才回過神來,懷疑方才隻是她做過的一場夢。